綠竹長長地歎道:“原是這樣,可是太子妃來寺廟裏,也是很突然…”
沈融冬揉了下她的腦袋:“尋求自己心結的解法,沒有什麼突不突然。”
她的手觸及香案上的簽筒,手指勻淨纖長,輕輕一搖晃,一枚竹簽從簽筒中掉落出來。
綠竹拾起,喃喃辨認:“似鵠飛來自入籠,欲得番身卻不通,南北東西都難出,此卦誠恐恨無穹…恨,恨無穹,太子妃,奴婢聽這簽文的兆頭,怎麼好像不太吉利……”
佛堂中應是時常有人求簽,可災民四起的時段寺廟裏無人能抽身專程來解簽,香案上自備了一本簽文解法,算是周到。
沈融冬翻開泛黃燋卷的書頁,目光停留在上,稍作遲鈍。
綠竹將腦袋探過來,似是也想要看看:“太子妃,是好簽嗎?”
“上上簽,”沈融冬語聲篤定,將書頁不徐不疾合上,“不過內容晦澀難懂,看不出來究竟該如何解,無妨,隻需要知道是好簽便足矣。”
“太子妃,您果然本來就有無邊的福氣,”綠竹這下放心,“壓根就不用準備那些上上簽。”
她將竹簽收攏進衣袖裏退出佛堂後,沈融冬跪在蒲團上,麵對善目慈眉的佛祖,闔眼間,清澈濃黑的眸子裏全是懺悔。
世人皆知,崇恩寺的上上簽最是難得。
不出她所料,果真如此。
觀音靈簽第七十四簽,姻緣,刑傷。
下下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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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融冬禮完佛已經接近暮時,她退出佛堂,同綠竹在齋堂用過齋飯,回廂房途中,撞見了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他們大概是方聽完論經,可是臉上清苦不減,顯然未起到作用。
“他們好可憐…”綠竹摸向自己腰間,“奴婢若不是將荷包落在廂房,就給他們些施舍了。”
沈融冬見狀,同樣將手探向腰側,可是隨即空落落的觸感仿佛在提醒她些什麼。
“太子妃,您的荷包落了?”綠竹驚呼。
“想是就在不遠處,待會去尋上一尋便可。”沈融冬朝耳垂探了探,又往雲鬢上拔了一枚簡單的釵子,一並放往災民們的手中。
“既然都身有餘力,不若你們閑暇時便去山林中拾掇柴火,有多少我照單全收,堆在寺院裏的柴房便可,這些首飾就當是預先支付的工錢,”沈融冬看向他們輕勸,“不能等到寺院裏人滿為患,你們到時再去想辦法謀生,這樣隻有難上加難。”
“女菩薩開眼,謝過女菩薩…”幾個災民謝過,連連作揖退下。
沈融冬見慣了象箸玉杯、池酒林胾的場景,眼下場麵同那些奢靡的景象天淵之別,她一時看不下眼。同綠竹商議好分頭尋找荷包,便朝禮過佛的佛堂踏去。
佛堂裏的香爐正燃,嫋嫋檀香縈繞在殿中各處,她的身上仿佛也被熏上一層莊嚴厚重的氣息。
沈融冬將身子伏低,投向香案前地麵的目光無果,又掃遍大殿角落,亦不見荷包蹤跡。
“大概不是落在這裏。”
正要離開,她忽然聽見一陣似有若無的輕微異響。
沈融冬抬下巴朝前望,眸含訝色,慈悲為懷的佛祖屹立原地,她居然從中端詳出一絲睥睨。
佛龕後走出半道披著袈裟的身影,臉未看清,那襲袈裟下探出拈著她荷包的手:“施主,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