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學著他的模樣,將沈字勾勒得她自身都驚歎。
可是晏君懷轉眼,又教訓起來:“不行,下筆還不夠凝練,你想,若是你三哥上了戰場,還像你這般拖拖遝遝,那他如何能在將來替我朝打好勝仗,如何能在你心中做最厲害的兄長?”
她在晏君懷故作痛心疾首的眼光下,挑唇拿起毛筆,在柔軟的宣紙上反複練習同一枚字。
“綠竹,我同殿下在一起時,總是順著他的意思,他覺得什麼好,那什麼便是好的。”
“如同東宮裏的棲霜閣,我名字裏藏著個冬字,他覺得是為了我好,可是他未曾想過嗎?我名字裏寓意是融冬,融冬…我不喜歡冬日,元皇後就是在沒出上元節時薨逝的,棲霜閣若是按照我心目中所想,應當是叫棲花閣,或是棲蝶,無論怎樣都好。總歸女孩兒的宮殿就是要漂漂亮亮,花枝招展才好,要那麼清冷做什麼?”
“反正,”沈融冬將冬字最後一筆勾勒完,提筆道,“清冷也無人喜歡,又回去待著做什麼?”
綠竹顫抖著唇起身,看向她道:“可是太子妃,奴婢見您來了崇恩寺裏,譬如前日歸來,也是茶不思飯不想,奴婢覺得,您在這山林中靜養,對身子並無多大益處。何況這山林中四處都是男人,我們呆在這裏始終不好,左右現在災民們有了自己的生計,若是日後遇什麼意外也有那位大師在,既然不用再擔心他人,奴婢以為,還是應當先回宮裏的。”
“知道了,”沈融冬恍然,勾勾唇角道,“方才不過是同你鬧個玩笑,別見怪,通知褚石他們罷,如約回宮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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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融冬將近段時日來謄寫的經書搬於庭院中微曬,綠竹歸來看見,想也不想笑道:“小姐這是要回京城裏了,整個人看著都高興了一圈。”
聽見京城,同著她進來的除了阿施兩兄妹外的幾位年幼災民,頓時都心生向往,在臉上便能瞧見。
沈融冬看見他們,略有意外:“怎麼帶著孩子來?”
綠竹湊上來,讓幾位孩子幫著沈融冬將經書全攤開曬著日頭了,才笑著解釋:“寺廟裏不見什麼吃的,但是他們又饞嘴,奴婢想到去楓林裏抱些落葉到香積廚,到時候裹上麵糊炸,完了再沾糖漿,也是一道吃起來有滋有味的小食。”
沈融冬頷首:“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小姐您老實待著就行了。”綠竹帶上幾名年幼的孩子,每個人直接用手挑揀,不消一刻鍾,一人抱一堆。
沈融冬等著他們離開,走進房裏將剩下的幾瓶草藥汁液拿上,準備塞給僧人當作是歉禮。
昨日裏她的言行回想起來過於衝動,在離開崇恩寺前,道過歉為好,以免心不安。
沒承想方走到法堂外,便遇上揣著油紙袋過來的綠竹。
“小姐,您嚐嚐,”她殷勤道,“奴婢幼年時家裏沒什麼吃的,就試著嚐過楓葉,雖然沒什麼味道,可到底毒不死人。”
“醫書上有記載,楓葉可入食。”沈融冬拈起一片,經過重油炸出來的麵糊楓葉本身就具有香味,又沾上色澤飽滿的楓葉色糖漿,極其誘人。
她放進嘴裏,楓葉本身嚐不出味道,可炸熟的麵糊與糖漿,混合起來滋味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