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著她,露出慈愛的笑:“冬兒,你回來了,怎麼樣,在寺廟裏靜養得如何?”
沈融冬明顯看見了,沈將軍的臉上氣色也不佳,料想躺在床上的阿娘,更是要比他憔悴。
她穩了穩心神,嗓子嘶啞,但是聲音鎮定有餘:“阿爹,阿娘,我都聽說了。”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沒離開,”沈融冬低頭道,“能向太子勸說上幾句,他也不會這麼不顧忌,還有三哥,若是有我看著,也不至於會發生這樣的事。”
“行了,”沈將軍爽朗笑道,“這城裏都快傳遍了,你和太子之間不和,就是你去向他說上幾句,也沒什麼用,左右又不是太子牽扯出來的禍,是怪沈溫那小子自己。”
沈融冬鼻尖泛酸:“阿兄沒錯…”
沈將軍提提嘴角,朝著病床上的人吱聲:“你來勸著你的閨女,怕是我的安慰,都不見有用了,這哭得,還以為是我們沈家的天給塌下來了呢。”
沈融冬走到榻前,半跪著看著塌上的人,阿娘顫抖著,握住她的手:“冬兒,沒關係的,陛下隻是一時之氣,街市上那麼多人看著,也不好給你阿兄脫罪,隻有將他先關押在牢裏,關幾天給個教訓,讓他日後不敢在外隨意出風頭,陛下是藏著這樣的良苦用心。”
沈融冬動動唇,勉強擠出一個笑:“好,相信阿兄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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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沈府裏的二位,沈融冬走出沈府後許久,才完全在表麵上看著恢複好了情緒。
因著有些不方便,綠竹已經先行回了宮。
沈融冬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裏,任憑馬車搖搖晃晃,許久未動。
直到馬車外的崔進開口:“太子妃,沈小將軍沒事的,殿下讓屬下來接應您,也是看著夫人病了,才讓太子妃您回府裏先探望,放心過後才好。”
沈融冬沒說話,崔進默默聽著,看了眼前方的路,過上片刻道:“太子妃,快到東宮了,太子殿下一直在等您,沒了您,他這些日子都未曾睡好。”
沈融冬始終都沒說話。
沈融冬覆睫,抿著唇道:“崔進,沈小將軍的入獄,是否都是殿下一手策劃好的?”
崔進赫然不動聲色了。
沈融冬揚唇笑了聲道:“若是那日我與你在窗外經過,看見的殿下與側妃,也是他早已謀劃好的,那麼讓我氣得去寺廟裏,待到沈小將軍出事,他便不用麵對我的苦苦哀求,繼續當他的冷眼君子,若是稍微想著點他的好,那麼他的用意,也是不讓我…沒能在第一時間,親眼看我阿兄入獄罷了。”
崔進無話。
沈融冬倉皇笑道:“看你的樣子,你當時也不知情,我不怪你。可是追根究底,其實是怪在我自己身上,我沒有去深入猜測,孟側妃都已經被殿下罰了禁閉,又怎麼會出現在他的書房,與他尋歡作樂呢?左右,不過是為了氣到我,殿下雖有時候讓我失望,可是他也是一言九鼎,為著家國著想的君子。”
“你說太子殿下,”沈融冬說著說著,似累了般閉上眼,歎息道,“是寧願讓我以一個妻子的方式去恨他,對嗎?”
崔進沉思過後,話語吐得無比艱難:"若是可以的話,殿下他也不想。太子妃,兵部尚書立馬便要告老還鄉,太子妃一向知道太子在朝中的局勢不穩,他並非是單為了拉攏兵部的人,而是想要教所有朝臣百官知道,他沒有靠著沈府,他同沈府間也是有間隙存在,這樣一來,許多人才會試探著,站往他的身後。太子妃您博聞多識,可是有一宗您絕對知道不了,這天底下最不好當的身份,便是太子。”
他的話語聽得不真切:“就連屬下去親自迎接太子妃您回來,將您送進沈府,告知您真相,太子殿下也是想好了,會遭受到你的唾罵,但是他未曾逃避…”
崔進加重了字句道:“太子妃難道還不能從這一點上,看出殿下對待您的是何等心意嗎?”
不知道馬車在路上行了多久,沈融冬在昏暗的光線裏睜眼眼簾,張唇,聲線透著顫意:“可是比起晏君懷願意讓我看見的,我更加難以接受的是,我阿兄鋃鐺入獄,我阿娘臥病在床,而我阿爹從小到大,看在我的眼裏,向來都是個是風吹雨打也絕不會多喘半口氣的人,可是他方才見著我,鬢發白了,眼神裏的擔憂,也快裝不下去,還有青荷她,她自幼跟在我身邊…”
馬車的嗓音斷斷續續,聽著悲涼,不像是一位二九年華的少女能說出來的話。
沈融冬死死咬住唇,最終,也隻能鬆開:“我寧願他,不是逢場作戲,也不要他對付沈家。”
崔進行進在月色裏,朝著馬身稍微揚了一鞭子,歎息道:“太子妃,您知道嗎?人這一生中,有許多條岔路,但凡踏錯一步,便再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