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們被訓誡得紛紛低頭,沈融冬忽而察覺自身是建瓴高屋,抿了唇,沒再繼續言語。
鬧劇散去,波斯人中指派出了一人,去給寺廟裏毫不知情的災民們送信,以免他們到時來山腳聯係不到人。
災民裏會讀書識字的沒幾個,負責傳述給大家的人,思來想去隻有那個人,沈融冬在馬車裏提筆寫信,被稱謂難住一時無法下筆,她到底該怎樣稱呼他?
心思紊亂間,沈融冬沒多想,提筆揮灑自如。
而後落款,她寫的是一位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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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上路,綠竹始終在擔憂:“若是日後城門的防守不再嚴實,就怕我們做出來的雕件,他們不會按照原來的價格收了,這下可怎麼辦?”
波斯人們是一同去汴京城,無論能進城門也好,還是在城門外隨意找個地方暫時紮營,等待前去打聽情況的同夥的消息,也好。
他們一行,沈融冬將此話傳遞給為首的波斯人也方便,他們中間為首的即刻回答道:“你們俠義心腸,既然幫了我們,我們便不會言而無信,說好的價錢,不會有變動。”
綠竹這才鬆開了眉頭,而後沈融冬終於想起崔進來接她們的蹊蹺,揭開車簾,問道在馬車外騎著駿馬慢騰騰跟著並行的崔進,“崔侍衛,你們算準了我們下山,風塵仆仆趕來,不止是為了迎接罷?”
崔進麵色一怔,而後遲鈍道:“太子妃,屬下確實是有事要告知,不過還是等您…先回沈府再議。”
因著他的一句話,沈融冬的心思提了起來,崔進來接她,而且要回沈府,究竟是為的什麼?
有了他們一行作伴,波斯人和山民們都進了汴京城,而後褚石綠竹他們負責伴同那些波斯人,以及押送山民,而沈融冬同著崔進他們一道,徑直來到了沈府。
沈府同她離開之前看的最後一眼並未區別,沈融冬下了馬車走進,在管家的伴同下進主院裏看望沈將軍及阿娘。
“府裏的人都還好嗎?”
管家在身側,從沈將軍說到下人,府裏的老人新人都提過了,可唯獨隻字不提沈溫與青荷。
她的心裏如同懸了塊石頭,從見著崔進的沉重臉色開始,到現下,是愈發喘不上氣。
“小姐,您有所不知,因為這一回三公子回來京城,是未曾名正言順。他若是安分守己,不大張旗鼓便也罷了,京城裏有人看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可是就偏偏怪在,之前三公子同兵部侍郎府上的那兩位公子起了爭執,還是因的青荷,當時青荷姑娘送回來我們府上,三公子自然將她安排得妥妥帖帖。但後來呢,兵部侍郎府中的家奴們找上門,拿著婚書,非說是我們搶走了他們的人。”
沈融冬聽得一陣心悸,管家又道:“三公子當然不能容忍他們放肆,為了理論,又跑到了太子殿下的眼前,讓他管管手下的人。但太子殿下說…”管家吞吞吐吐,“他說,他和那些人沒什麼交情,他答應過幫太子妃您找回青荷,可是之後若是三公子再與兵部侍郎府中的人發生衝突,那麼便不關他的事了。”
沈融冬胸膛起伏。
管家繼續道:“最後他們僵持不下,便約在坊市上鬥蛐蛐,這誰鬥的蛐蛐厲害,便讓誰贏,青荷便是屬於哪一家的人。”
沈融冬聽聞,抿唇插話道:“那若是論鬥蛐蛐,隻有沈溫贏的份。”
“是啊,”管家長歎了一口氣道,“三公子贏了,但是陛下正好微服,被這坊市間的大陣仗給吸引過去,看見原本該在邊疆的沈小將軍竟然回來京城了,雖然說現在邊疆沒什麼戰事,隻有些遊牧民族來滋擾,可這也不代表三公子沒錯,因此當場就被壓進了天牢裏,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夫人的身子不好,聽見這事後,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後,便徹底是躺在了榻上,得養上一陣子了。”
沈融冬想彎唇,又勉強不來,靜靜聽著。
管家道:“三公子給關押起來的時候,陛下見他們那邊的人拿出了婚書,認定青荷姑娘是他們兵部侍郎府中的人,說我們沈府不能欺壓他們,後來又聽見太子殿下說的確是有意將青荷許配進他們府,便直接讓青荷跟著他們走了。”
她便雙眼泛暈,一陣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橫亙。
她平複著心緒,直接往沈府的內院走去,踏進門檻,便聞見了一股子藥味。
沈將軍坐在塌邊,握著重重帷帳後阿娘的手,柔聲道:“沒事的,你當我們沈府是什麼人家,還撈不出一個溫兒嗎?”
沈融冬顫抖走進,沈將軍似是感應到了腳步聲,回首一看,本來麵上的逞強全都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