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已經被年輕大儒所傷,若這謫仙人也不是個善茬。為了一個杜胖子,再把我們搭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佝僂老者麵色難看。
“這有何難?”瘦竹竿冷冷一笑,“你我二人可以法術造墨人先去圍殺,無論這謫仙真假,你我二人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此計甚好!”佝僂老者笑聲更為陰沉。
二人定好,立刻動手。
“點墨成圖!落!”
隻見佝僂老者取出一隻禿毛筆,沾染濃墨,於畫布中大力揮灑。
每一筆落下,就有一圖成形,人影活靈活現,手持刀、槍、斧、戟……蔚然成軍。
一筆畫一人,片刻功夫,就有一卷百軍圖赫然成形。
“畫圖成皮!出!”
那瘦竹竿在旁等待已久,此時手握一兩頭筆,旋轉成風。
筆尖風一般在畫卷上掃過,畫龍點睛一一點在百軍圖的一雙雙空空雙目上。
咚咚咚!
隨後畫卷鼓動,竟是一個個精悍人影從上跳出,宛若活體。
不一會巷弄就被堵得嚴嚴實實,蔚然成軍,巍峨雄壯。
“去!”二人異口同聲喝下。
就見一個個墨人仿若身體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跳上牆頭,向東一湧而去,眨眼就沒了蹤影。
鋥鋥鋥!
片刻鍾後,陋巷各個角落裏就有人影跳上了牆頭,從各個方向將小院堵得嚴嚴實實。
殺!
一聲喝下,殺氣、煞氣衝天。
一個個墨人跳上空中,鋪天蓋地,齊齊向小院落去。
噗!
墨人剛入小院範圍內,黑影如鞭抽來,將其打成了一團墨水四散。
呼呼呼……
一瞬間,老梨似乎徹底活了下來,一個個樹枝如同手臂,如同最高明的武者瘋狂舞動,破風作響。
每一次揮擊,都有墨人被打成一灘墨水。
但墨人成軍,實在太多了。
很快就有墨人落於院中,直朝臥房而去。
“嗯!”就在這時,屋內一聲響起冷徹如冰的哼聲。
哢!
院門豁然而開,隻見一副圖卷淩空飄出。
上有仙人禦風,橫眸望來,頓時虛空生白,劍意凜凜。
眸子掃去,無形之劍,墨人剛邁出一步立刻僵硬原地,喉嚨間生出一道細細的白線,隨後潰散成一團墨汁,遍地都是。
一眸一殺人,直到院內再無一個活的墨人。
畫卷烈烈而響,仙人這才禦風而回,重掛於牆上,一動未動。
老梨樹枝垂下,又恢複之前耷拉的模樣。
“自成道場?”虛空中響起一聲驚駭,隨後徹底沉寂了。
而小園內外,除了遍地腥臭的墨汁,似乎從頭到尾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吱啞!
片刻鍾後,院門推開,葉長生忙碌一番後,剛一踏入院內一步,差點沒被到處都是酸臭味熏暈。
他雙目呆滯,隻見小院到處都是墨水沾染的汙跡,就連老梨的滿樹梨花雪白都被染得烏黑不堪。
小院處處惡臭,哪裏還有之前的清淨模樣。
先是有妖人上門,現在有墨臭遍地……
哪怕葉長生號稱謫仙人,又不是真仙人,心態崩了啊!
夜空中,頓時響起一陣叫罵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誰幹的!還沒有公德心?大晚上的潑墨,我……”
……
好不容易將院內清洗幹淨,哪怕葉長生現在的體質,也起了一層薄薄的微汗。
梳洗一番後,葉長生靠著青瓷枕緩緩入夢,涼意醒腦,精神徹底放鬆下來,之前的煩惱也一掃而空,不一會就有微鼾聲響起。
夜,越發深了。
這時,突兀的,青瓷枕兩側中空出飄起了嫋嫋輕霧,書桌上的無質黃紙無風自動起來,從無到有,竟有一行行字跡顯現而出。
“臨清崔生,家窶貧。圍垣不修。每晨起,輒見一馬臥露草間,黑質白章;惟尾毛不整,似火燎斷者。逐去,夜又複來,不知所自……”
葉長生麵容於輕霧中若隱若現,出塵脫俗,意識無限放鬆,世俗的一切都已忘卻,自然空靈,飄飄然之間又生墜落之感,再此跌入了一片縹緲之中。
全新的光影於眼前展開了,隔霧看花,真切難分,光怪陸離。
放他裘馬去,再入黃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