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年沒再繼續拆台,也操著一口南腔北調的塑料普通話附和:
“沒錯,咱們說的都是燕城普通話,哈哈哈!”
岑迎春莞爾,這小夥兒還挺有意思的。
就感覺有點不合時宜,不由好奇地問:
“你還挺樂觀,咱們縣城沒有追悼活動?”
小青年嗐一聲,一秒正經:
“那能沒有嘛,全縣城人眼睛都要哭瞎了好嗎?晚上都沒人出來跳舞了。我不愛哭,就避出來了。”
怕她誤會似的,他抬起左手邦邦拍著胸脯解釋:
“我也不是不難過,可難過也不必非得說出來是吧?大老爺們哭唧唧的難看。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就得接過他們手裏的棒子,繼續朝前跑,別偷懶兒。”
小青年熟練拐彎,避開地上一個深一點的坑,聲音裏帶著滿滿的真誠。
“先輩們風裏來雨裏去奮鬥一輩子為的啥,不就是盼著天下太平,老百姓過上好生活?我就樂意叫他們看見咱們過得好著哪,叫他們能放心地走。你說對吧?”
岑迎春默默聽著,對小青年刮目相看。
他這種不隨大流又不偏激的清醒與圓融,特立獨行得不討人厭。
“沒錯,隻要牢牢記著他們,他們就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岑迎春附和一句,認真打量下小青年長過後脖頸的不羈發型,換了個話題:
“你沒上班?不會每天就等著跳舞吧?”
俗稱街溜子。
小青年一捏手閘,兩條長腿支地,車子穩穩停下:
“哪能呢,咱有正經班上,晚上下了班後才去娛樂,沒有不務正業。這不單位氣氛沉重,我實在呆不住,才請假躲出來了麼,特殊情況嘿嘿。下來吧,到地兒了,看著點腳底下。”
岑迎春跳下車,拽兩下可能坐皺了的褲腿,輕輕跺腳,垂感極佳的布料跟著淺淺搖曳。
“謝謝你送我過來,我請你吃飯吧?”
“好唻!”
小青年一口答應下來,似乎很高興有了打發時間的去處。
機關食堂的菜單是拿粉筆寫在小黑板上的,就在買飯窗口的旁邊。
岑迎春視力好,隔著老遠就看清上麵醒目的幾行大字:
憶苦思甜飯,清清白白小菜,雪山大包子,金沙河窩窩頭……
這都什麼跟什麼。
不等她吐槽,小青年已經先一步跑去買飯,叫她去占座位。
岑迎春盤算著這食堂吃一頓飯也花不了幾塊錢,也沒推辭,回頭送他袋京城帶回來的果脯也就是了。
她現在回得起禮。
說起來,她離這個婚是真的賺。
文家人夠大方,不單單給了她鄉下的房子,她跟文浩然倆人婚後的共同財產也全數歸她,還額外付了她一筆不菲的贍養費,並且免了她對仨孩子的撫養費,還沒有提出免除孩子日後對她這個母親的贍養義務。
文家人向來會做人,又不差這仨瓜倆棗的,不會留人話柄,他們家的位置也不許有任何汙點在身,還要繼續往上走呢。
岑迎春錢拿得心安理得,同時也是安文家人的心,表示她接受條件交換,日後不會上門去鬧,大家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文家人將鄉下的房子留給她,未必沒有叫她老死鄉下別出來丟人的意思,隻這一條,岑迎春必然是不會遵守的。
她也不會真的對仨孩子不聞不問,每月該打錢打錢,順便寫信問候兩句,誰還不會弄表麵是吧?
上輩子她被人背後指著脊梁骨罵扶弟魔,這回她可不會再重蹈覆轍,落人口實叫人說虎毒不食子她牲畜不如什麼的。
流言難聽她能忍,可萬一又讓她再重生一回咋辦。
所謂有一有二沒有三,重生這種事情,多來幾回就不新鮮了,她隻活好當下這一世便好。
兜裏有錢但畢竟是死的,岑迎春不想坐吃山空,念著那句你不理財財不理你的話,心心念念琢磨投資。
可現在也沒股市也沒基金的,別的來錢路子岑迎春一時間也想不到,就琢磨著投資買房,這幾乎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就是回報周期長了點,還是得想點來現錢的轍。
正琢磨著,小青年端著滿滿兩大盤包子過來,往餐桌中間一擱,解釋:
“今兒個大師傅心情不好,懶得剁肉餡,包子全是素的,我每樣買了倆,你都嚐嚐,撿著愛吃的吃,吃不了的給我,我不挑。”
說完又去拿免費的湯和餐具。
來來回回察覺到其他食客投來的羨慕眼神,小青年不自覺拔了拔胸脯。
能帶這麼漂亮的姐們出來吃飯,倍兒有麵兒!
岑迎春等他回來坐到對麵,這才起身去洗了下手,回來見他百無聊賴地拿根筷子在手上轉,忙笑著坐下,撿起麵前一個白白胖胖的包子掰開一半遞過去:
“咱倆分著吃吧,我想多嚐嚐。”
小青年立馬正襟危坐,殷勤地接過去,兩三口消滅掉,又呼嚕呼嚕喝口湯送送,又撿起一隻包子掰開,遞過一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