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韭菜雞蛋的,聞著就鮮。”
岑迎春接過來放到自己這邊的盤子裏,不緊不慢地吃著手裏的圓白菜粉條木耳餡的,還很注意地沒蹭到口紅。
這會兒的口紅特別滋潤,顏色也正,她特意調了些凡士林油進去,把大紅的顏色調得淺淡柔和,不然化不出裸妝效果。
對麵小青年一眼一眼瞅她,覺得她秀氣的吃相特別好看,就那句,秀色可餐,沒話找話說: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王飛鴻,應似飛鴻踏雪泥的飛鴻,今年二十二歲,省城工農兵大學中文係畢業,在毛紡廠人事科當幹事。你呢,你叫啥名,今年多大了?看你這穿著打扮,剛從外地回來?這個點兒,是去了趟京城?”
岑迎春笑睨他一眼:
“查戶口啊?”
不等小夥子解釋,她也按照他方才的格式回答:
“我叫岑迎春,迎春花的那個迎春。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就不告訴你了,不過可以給個提示,我大兒子今年都十五了,高中畢業。”
“騙人的吧?你撐死了比我大三歲!”
王飛鴻瞪大一雙總有點睡不醒似的狗狗眼,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信誓旦旦斷定。
他聲音有點大,吵到邊上吃飯的人。
岑迎春歉意衝人笑笑,轉回頭嗔怪地看一驚一乍的小青年一眼,指指自己眼尾,示意他仔細看。
“騙你幹什麼,又沒錢賺。我這都長皺紋了,歲月鐫刻的痕跡,看見沒?”
王飛鴻努力睜大眼睛,還左右偏偏身體讓開日光,卻徒勞發現,沐浴在正午日光下的這位更好看了。
“哪裏有皺紋,我又不近視眼。也就你們年輕小姑娘喜歡扮成熟;真正上了歲數的女人都喜歡裝嫩,生怕別人說她們老,別以為我不懂。”
小青年振振有詞,不知道想說服對方還是說服自己。
“再說了,生過孩子的大媽哪有你這身條,那腰不說像水桶,也都往兩尺二三往上走了。
就你這小腰,頂天了也就一尺捌九,分量輕得還不到一百,手指頭也跟小蔥似的水靈好看,臉上白淨的別說皺紋了,連點斑都沒有……”
小青年正滔滔不絕地舉例反駁,對上岑迎春異樣的目光,頓時又卡殼,鬧了個大紅臉,手足無措地低聲解釋:
“我沒別的意思,就誇你年輕漂亮,我真不是見色起意的臭流氓,你相信我!”
岑迎春被逗得噗嗤一聲樂出聲,搖搖頭告知真相:
“我化了妝,可能看著顯年輕吧。”
她化妝的手藝都是上輩子跟短視頻裏頭學的,那裏頭五花八門的啥都有,打發時間賊好用。
她還會兩手仿妝呢,可惜仿的那些個影視角色這會兒還沒出現,不然拿出來肯定能一鳴驚人,有了名還愁沒錢?
“你還化了妝?我咋沒看出來!”
岑迎春的實話又引起青年新一輪的質疑,左看右看搓搓眼睛再看,還是看不出端倪。
明明就是張天然的媽生臉嘛。
岑迎春自得地勾起嘴角,所謂的心機裸妝可不是浪得虛名,沒見識的直男一蒙一個準。
她懶得跟人科普底妝的十八個步驟,似笑非笑反問:
“真沒騙你,要不我回家拿戶口本給你看看?”
身份證是沒有的,離婚證倒是能證明,可她不會閑的沒事幹自爆家醜。
噫,這個念頭不好。離婚怎麼會是家醜,不傷天不害理的,她堂堂正正離的婚,不怕人說。
是沒必要跟陌生人說太多。
“不用不用,就隨便聊聊天,不用這麼嚴肅。”
王飛鴻雙手亂搖,沒有刨根問底。
事實上,他雖然表麵看著有些不著調,但實際上談話做事分寸感拿捏得極好,俗稱社交牛x症。
不是那種說笑間令人如沐春風的長袖善舞,也不是善於換位思考將心比心的感同身受,也不是世事洞明豁達包容的平易近人,就是一種活潑的熱鬧的世俗的喜氣盈人,滿滿的正能量。
“那你這個厲害了,連口紅都沒花。不像是我媽,好家夥,畫個紅嘴唇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往臉上拍粉像是抹牆,不留神還往下掉白沫子,哪像你弄這麼好。有機會得請你教教她,她可樂意跟人說這些。”
岑迎春聽他吐槽親媽,沒忍住白他一眼,精心畫過眼線的眼睛大了一圈,風情萬種的,這一眼差點沒把小年輕骨頭給瞥酥了。
心裏暗罵,不知道是哪個男人有福,把這麼一個活妖精給娶回家了,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心猿意馬著,嘴上也就禿嚕了:
“姐姐你這手藝這麼厲害,不如幫幫我妹。我妹下月結婚,你給她也畫得漂亮點,有你一半漂亮就行,我叫我媽給你包個大紅包!”
岑迎春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