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迎春以為她不信,心說這下不好辦了。
可話已經說到這裏,再瞞下去也沒意義,幹脆一咬牙,把話挑明:
“就那什麼,你看你們家都是雙眼皮吧,就小丫頭是單眼皮;雙眼皮的爹媽生不出單眼皮的孩子,這是遺傳規律,什麼顯性基因隱性基因的,都是科學,你相信我!”
肖劍玲明顯有個疑惑的表情,隨即眼中含笑地問:
“還有呢?”
岑迎春急了:
“這還不夠?孩子都不是你的,你白白給人養到這麼大,說不定還把你真正的孩子給調換去鳥不拉屎的地方挨餓受罪,這你都能忍?”
不能怪岑迎春腦洞大,實在是上輩子網絡上真假千金的抱錯梗都快爛大街了,眼前肖劍玲的情況代入感又太強。
這樣一想的話,那句藝術來源於生活的話可不就是真理?或者說,生活有時候比虛構的藝術作品更狗血。
肖劍玲見她真心實意地替自己著急,突然緩緩笑開。
“姐先謝謝你。不過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說反了。是單眼皮的父母生不出雙眼皮的孩子,而雙眼皮的父母是有幾率生出單眼皮的孩子的,不過幾率不大,大概四分之一吧。”
岑迎春懵懵地看她,緊緊閉上嘴巴,不想再泄露學渣的氣息。
尼瑪她丟人了?丟人丟到人家正主麵前了?還言之鑿鑿說人家老公出軌,這不成了挑撥離間的小人了嗎?
岑迎春臉色歘地漲紅,十根腳趾抓地,恨不得立即摳出一條地縫鑽進去!
誰來救救她?能再給次重生的機會嗎?
正當岑迎春羞愧地無地自容的當兒,肖劍玲突然輕輕握住她糾結的手指,笑吟吟地說了個不過。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妮妮確實不是我跟老王的孩子。”
聽到這話,岑迎春猛地抬頭,眼底微亮,隨即又喪氣地黯淡下去,小聲喃喃:
“原來你早都知道了啊……”
肖劍玲拍拍她手背,親切地笑說:
“其實妮妮是老王戰友的遺孤,經過我們全家同意後抱回來收養的。我那會兒年輕,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疏忽大意地不小心流了個孩子,傷了身子再不能懷孕,特別想不開。
多虧有了這個孩子,我才緩過勁來,沒那麼多閑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都拿妮妮當親生的看待,也沒瞞著她親生父母的事情,鄰居們也知道,沒人說三道四的。”
肖劍玲娓娓道來,語氣溫柔。
二十年光陰倏忽而過,當初小小的嬰孩也要出嫁,為人妻為人母了。
回過神看見岑迎春又快把下巴頜戳進胸口裏,忙又輕輕拍拍她,笑吟吟說:
“姐知道你是好意,但凡要有一絲見外,你都不會花費這個心思來提醒我,姐領你的情。你不用這樣,先前你都沒看姐的笑話,姐這會兒還能笑話你?咱姐倆之間,沒啥不能說的!”
岑迎春得她寬慰,依舊難解尷尬,連連低頭說對不起,隻覺得凳子上像是放了釘子,恨不得立馬起身逃跑。
肖劍玲見她這窘迫不安的模樣,也於心不忍,歎口氣轉移話題: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下午還得上班,該走了。你剛回來,還沒緩過乏吧?下午好好休息,房子的事情交給我,我在這片兒熟,保證給你打聽得妥妥帖帖。剛才的事兒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姊妹間不說不笑不熱鬧,沒事的啊。”
肖劍玲雷厲風行地打包剩菜提走,留下句“晚上來家吃飯”,不容拒絕地匆匆走遠。
岑迎春站在門口目送她遠去,臉上的熱氣久久不散。
這都叫啥事兒啊!
這回僥幸沒事,誤打誤撞地猜中真相,也幸虧人家肖劍玲大度,沒記恨她;
這要是換成別人,真被她半瓶水的所謂“科學規律”忽悠瘸了,釀成無法挽回的家庭悲劇可怎麼是好。
岑迎春懊惱地抬手狠敲自己的笨腦袋,下定決心要好好讀書,從頭讀起,再不能鬧笑話了。
她又重重拍兩下自己的破嘴,暗自反省:
叫你嘴快,就你懂得多?你是野豬嘴裏長齙牙,包不住話嗎!
岑迎春又愧又悔地回招待所,關屋裏自罰寫“沉默是金”三百遍,連前台李姐喊她出去聊天都沒答應。
要不是跟王飛鴻約定了下午見麵,她都恨不得立馬包袱款款逃回白馬村,關門謝客麵壁思過。
比王飛鴻先來的是王福政,來找她在破案告知書上簽字。
岑迎春見著他就臊得不行,連那倆外國人的後續都沒心思打聽,草草簽字後落荒而逃。
出了招待所,岑迎春立在金秋九月的暖陽裏恍惚發呆。
她怎麼先出來了?那是她定的房間。
嘀嘀兩聲喇叭響,王福政搖下車窗喊她:
“上哪去?我送你。”
岑迎春腳指頭快摳破鞋底,以畢生修煉的厚臉皮磨磨蹭蹭過去,拉開後車門坐上去,腦子裏飛速旋轉。
她能上哪去,趕緊想!
有了。
“我想上趟醫院,做個體檢。順路不?不順路的話我自己去也行,不能耽誤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