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第20章(1 / 2)

得益於鳳棲一直以來冷淡的性子,在這樣攸關的時刻,她並沒有悲憤多久,就開始思考這個死局能不能破,該怎麼破;如果破不了,又能不能接受和親靺鞨的事實。

她終於給父親遞了一塊手絹,然後說:“爹爹,聽說章相公一直主戰,他是不是特別希望能夠與靺鞨合作攻打北盧?”

鳳霈擦了擦眼睛,點點頭說:“是的,今日官家在垂拱殿單獨召見了冀王,接著就召見了章誼,再接著就是我。”他又回憶著:“好像今日宋相公甚至都不在值廬。”

“母親與章誼的夫人王氏頗有來往。”鳳棲字斟句酌地說,“若是章相公牽線,以相看新婿的名義邀約冀王到我們家裏來,可行嗎?”

鳳霈疑惑地說:“相看新婿,不曾逾矩,應該可以。可是……看了又怎麼樣呢?”

莫不成到時候覺得人長得不錯,就心甘情願嫁了?

鳳霈沒有問出來,不過沮喪的心情倒平複了一絲絲:冀王溫淩是個英武的兒郎,雖骨相稍嫌淩厲,但如若收住那暴戾的脾性,倒不令人討厭。如果相看之下,女兒覺得滿意,至少不至於立刻變作怨偶。

於是他點點頭:“好吧,親自看一看也好,冀王也是一副英雄相,脾氣嘛,慢慢處多了,說不定也被你扭轉過來了。”

鳳棲默默地垂著頭,好好忖度過才又說:“另外,女兒還有個冒險的想法:可否拜托沈府尹,相看那天讓他所轄監裏的高雲桐在王府的中堂做一天小廝?”

“啊?”晉王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何意?”

鳳棲說:“高雲桐與宋相公都是主和的人,可惜宋相公不願意與我們家結交,我們也不敢冒官家猜忌的危險與宋相公結交。但是靺鞨的意思,我還是想探一探,以明白自己的下一步會是什麼樣的。這些研究過我國朝局和關外兩國政局的人或會提出比較中肯的建議。”

“那要是他也存著偏見呢?”

鳳棲說:“那我們又不是聽不出來,不理他就是——他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回頭還綁給沈素節就是了,他還能翻天?還能把我們談的事告訴別人?”

鳳霈嘬牙花子想了想:官家刻意不讓他參與朝會,他這裏的消息少之又少,以後和兒子的距離也會越來越大,若是還像現在這樣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樣,隻怕官家亦不會少欺負他。這方麵女兒和妻子的意見是類似的。

周蓼的話他聽了就煩,但女兒分析給他他就願意聽,覺得有些道理。

“好吧。”他終於說,“隻希望沈素節口風緊。”

“一定緊的。”鳳棲道,“他放出來的人,他敢自己把自己的瀆職告發出來?”

鳳霈失笑:“不錯,不錯。大家都納了投名狀一般,隻能互相包庇了。”

相親的風俗,古已有之。

畢竟隻憑媒妁之言,一張嘴能把蓬草吹出花兒來,愛子女的父母哪能放心,一般要自己親自看一看,有那等寵愛兒女的,甚至肯讓孩子的屏風背後自己看一看,免得將來生出埋怨,夫妻感情不好。

鳳棲是皇帝指婚,看與不看結果一樣,但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官家聽說了也就一笑。據說倒和章誼認真探討了許嫁的時機,都認為靺鞨皇子要拿出合攻和分地的誠意來,皇家的女孩子才能嫁去。這其間,還找鳳杞討論了公主的封號,鳳杞笑都笑不出來,但不敢反抗,一直悶嘴葫蘆似的不開口。官家與章誼都笑道:“夠好了,晉王家出一個太子,一個公主,貴不可言。”

而溫淩有些不耐煩大梁的這個相看女婿的風俗。

王府下了帖子請他“賞臉赴個酒宴”,他推脫了兩回實在拗不過,卻連打扮修飾一下都懶得,依然是紫貂緣邊的鬥篷,黑漆漆的牛皮靴子,以及叫人看著就不順眼的皮帽配兩條卷起的辮子。

到了王府大門,晉王鳳霈親自迎接,讓到寬敞的花廳裏,裏麵早擺了一桌酒宴,十六個涼碟排布得和花朵兒似的,上首金壺玉盞,天青色汝窯碗碟,烏木鑲銀的筷子,都是王府裏最好的東西。

首座對麵是能隔斷屋室的雕漆屏風,又厚又重,隻有屏風腳做透雕,隱隱可見女子的長裙在後麵攢動。呼吸可聞,甚至還會傳來偷笑聲。

冀王溫淩毫不客氣地按照鳳霈的安排坐在首座上,一眼就能瞟見屏風後的花樣,感覺自己跟猴兒似的供人觀瞻,頓時那椅子都不舒服起來。

“這個……”他說得一口好官話,“雖到汴京有些日子了,日常的風俗小王還是不大熟悉,還是不多打擾了。”挪了挪腳,似乎想走。

鳳霈笑道:“哪有來了一刻鍾時間就走?莫不是不給我麵子?”拿出了點老丈人的款兒。

冀王當然不願新女婿上門第一回就鬧得彼此不高興——和親的這種娶妻,背後是有著政治意味,但是日常居家過日子,也沒有夫妻倆不想太太平平過好的。他隻能忍著,笑著說:“不不,小王的意思是,我怕失禮了,叫大家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