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白兔的那天,也是司機來接他,隻是沒接到,本該很早就回去,卻拖到很晚。
陳與冽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校門口的畫麵,忍不住幹嘔。
小身體包裹著一身西服,是秋裝版的,單薄冰冷,勾勒著男孩瘦弱的身形。
好惡心。
校門口,司機已經來接陳與冽,但是陳與冽沒有上車。
彼時司機正忙著和一個女人廝混,就在他家的車裏。車門沒有關嚴,陳與冽無意間看見了,中年司機那個肥碩的軀體,聽見了殺豬般的叫聲。
本來就不舒服的胃,一陣翻滾。
“多金的哥哥,在勞斯萊斯裏做,弄髒了不心疼嘛。”
“哥哥有的是錢,壞了哥哥也不心疼,哥哥就在這裏。”
陳與冽是請假早退,正值上班時間,周圍沒什麼人,車裏的人葷話肆無忌憚。
多大的中年人了,還自稱哥哥。陳與冽冷眼旁觀,沒聽下去,徑直走過車子沒有停留。
這些人的麵目,不會讓人眼前一亮,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都是一個詞,惡心。
吐了口唾沫,口中嘔吐的異味沒有減輕,陳與冽難得的歎了口氣。
好想死。
就今天吧。
他一路走的很慢,背著一個扁扁的書包,被風吹到四肢僵硬。周遭的色彩是灰色的,一個灰蒙蒙的陰天,蕭瑟的風成了最有動感的東西。
比往常慢很多,走最偏僻的道路,不想被司機找到,陳與冽不想上那個肮髒的車。
可,總有必經之路不能錯過。
“讓我好找!”司機按著喇叭,車窗緩緩下搖,露出那張油膩肥肉堆積的臉,一層薄汗沾滿額頭,表情不善。
車窗裏飄來一股異味,陳與冽反胃更加厲害。
他不想上車。
司機冷眼看著小孩吐,不耐煩的持續按響喇叭,催促道:“趕緊吐完上來,車裏不準吐。”
坐到車上,第一感覺是溫度驟然的上升,陳與冽能感受到鑽入毛孔的熱度,讓他習慣寒冷的汗毛被激的豎起。繼而是那股強烈的濃腥氣味,比站在外麵飄入的一縷的味道不同,這種是混合著熱度和空氣粘稠連接在一起,更加強烈,怪異腥臭。
後座,他們就是在後座脫光了衣服。
陳與冽麵不改色按下車窗,將流動的風放了進來。
司機通過後視鏡向後座看,男孩眼神空洞無物,無聲的投向窗外。冽冽冷風肆意吹亂男孩略長的頭發,蒼白如紙的臉上,漆黑的眼和發色交融,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司機到嘴邊的話被男孩的樣子噎住,悻悻閉嘴。
陳與冽的惡心感被風吹散些,天色已經變暗,風呼嘯著擠入鼻腔,有股窒息感,眼睛也被吹的幹澀。
他沒有閉眼,直到眼中被吹出生理性的液體,才堪堪眨一次。
車碾死太難看了。
像那些昆蟲一樣,花花綠綠的流汁,殘肢斷臂哪裏都是。再可憐的話,說不定要拖著殘疾活。不可行。
這樣想著,陳與冽又眨了一下眼。
那就,還是最初的想法吧。
家裏二樓就行,隻要頭著地,不用保證非si掉,腦子摔壞就行。人傻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自己靈魂的死亡。□□在,但這個思考的靈魂已經不在了。
這個不錯。
隻要係住下意識求生的手臂,在二樓以倒立的樣子跳下去,不死也會腦子摔壞。
□□不一定要解放,隻要這個現有的意識消亡,就完全夠。
今天,告別這個惡心又無聊的世界。
司機看著男孩下車,後知後覺的破口大罵,“這個有病的狗崽子,媽的老子可憐你沒爹媽疼,不跟你計較!”說話間唾沫星子亂噴,噴著惱羞成怒的躁意。
他一個中年人被四歲小孩嚇到噤聲,說出來自己都會笑。這崽子腦子鐵定有病,天天像個死人一樣,那麼小就天天一言不發,陰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