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夜裏,我正和剪輯人員一同窩在小小的剪輯室裏做精剪,林艾樺突然過了來。
“我帶了些宵夜犒勞大家。”她把手裏的麻辣小龍蝦放在桌子上,整個剪輯室立馬被一片濃鬱的香味而包裹住。
忙碌而緊張的氛圍終於輕鬆了些,我正要出門抽根煙,林艾樺也跟了上來。
“謝謝,”我對她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概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她竟流露出震驚又欣慰的複雜眼神。
“其實我有一個小要求。”她衝我笑了笑,這大概是此次合作以來她第一次對我笑。
“說呀。”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一位老朋友。
她深吸一口氣:“演員字幕表上,可不可以署名‘林艾樺’,而不是‘李乃樺’。”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段歲月雖荒唐,但她也曾真心實意。
我衝她狠狠點點頭,輕聲答道:“放心,一定。”
一個月後,我們的新片雙生終於完成了製作。我已經數不清整個團隊付出了多少個不眠的夜晚,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我們問心無愧。
幸運的是,市場也給了我們回饋。
由於時間關係,我們最終放棄了報名參賽戛納、然後曆時多半年無法在國內上映的選擇,最終決定趁熱打鐵,搶先在國內上映,至少讓投資人獲得應有的回報。
或許是時代變了,如今的影迷和網友早就形成了自己專有的評判影片的標準,雙生這樣一部國內從沒有過的“喜中帶喪,喪中又絕不肯放棄”的類型片反倒依靠口碑逆襲,創造了低開高走的奇跡。
看著票房統計上不斷上漲的數字,我在深夜喜極而泣,這一仗,我扛下來了。
秋天的夜晚,那輪冷月皎潔異常,明明極度缺乏睡眠的我竟怎麼也睡不著。
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雙生的項目報告,片子的票房還在上漲,我們狠狠賺了一筆,我看著ppt中可喜的數字,心情複雜。
我已經離開林清暉八個多月了。
剛回來的第一個月裏,我每天都睡不好,夜半醒來,總會算算時差,想著如果打電話過去他會不會接。
可這樣想了一個月,我終究一個電話也沒打出去。
我知道,他萬不會接的。
離開的時候,我隻記下了吳平芳的聯係電話,她怕我直接打給林清暉會影響他心情。
也許她的話有私心,但道理是沒差的。
林清暉可能永遠也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如果那時候的我知道他此生可能再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我拚盡全力,也不會讓那孩子走的,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交換。
最終,他把自己畢生心血給了我。
對我仁至義盡了。
我抹了抹臉上的一片濕涼,規規矩矩地連夜完成了一份項目階段性報告,然後發到了林清暉的郵箱中。
隻是,我不知道他還會否打開這個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