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出現的這個形容讓林曉月感覺很不妙,她試圖擺脫吉爾伽美什的敘述,可是不知何時出現的鎖鏈纏住了她的全身,讓她動彈不得,即使隔著一層衣服,她也感受到了鎖鏈上傳來的冰冷。

吉爾伽美什的語氣曖昧纏綿,如果她不是被捆著,兩人現在就像是在說著情話:“一個小時。”他的話很短,林曉月愣了下,什麼一個小時?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注意著林曉月神色的吉爾伽美什,當然發現了她的變化。他的嘴角上揚,笑容裏都帶著甜腥味,像是毒蛇吐信:“你知道吧,看來果然是你算計好的。”

林曉月的表情一寸寸地變冷,語氣也冷厲起來:“既然是遊戲,當然要算計對手才能獲勝。”

吉爾伽美什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手指在林曉月的下巴上摩挲,像是在撫摸著珍寶,話裏的溫度卻和林曉月一樣,硬生生地降到零度以下:“你還真是個沒心的女人。”

不等林曉月回答,心口處就是一陣尖銳的刺痛,異物探入的感覺讓林曉月難受得想要作嘔,嘴巴張開後,卻隻是吐出一口血來,滿嘴的鐵鏽味。從最致命的位置傳來的疼痛,讓她的大腦都想要暫停工作,眼前似乎罩上了一層紅紗,除了紅色再也看不見其他。

死亡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林曉月卻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心髒被人攥在手裏,指腹溫柔的摩擦,帶來的隻有疼痛。白色的長襦袢慢慢地被鮮血浸透染紅,鮮明的色彩對比觸目驚心。

林曉月的全身都在顫抖,她想要抬起頭,看看吉爾伽美什的表情,卻無法完成這個動作。她隻能聽到吉爾伽美什說話,可是那些聲音傳入耳中,無法串聯成詞彙,連思維都被攪成一團,失去了分辨語言的能力。她唯一的感覺隻剩下疼痛,還有從心髒處傳來的恐懼。

她的心髒,此時正被人攥在手裏,像是一個小小的氣球,隻要輕輕用力,就會炸裂。

“不……”勉強從喉嚨裏擠出的音節,伴隨著再次湧出的鮮血,眼前的血色又濃烈幾分,絕望得讓人產生古怪的絢爛感。生命力從身體裏流失,全身如同被浸入冰水,又墜入深海,黑暗無邊。

吉爾伽美什凝視著麵前垂著頭的林曉月,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流淌,轉瞬即逝的溫暖,和這個女人曾經給他帶來的感覺倒也符合。這樣想著,他的手指又用力幾分。

因為無力而倒在他懷裏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無法停止。

這種狀態的林曉月,已經聽不到他的話了吧?吉爾伽美什想著,他還以為他對林曉月動手的時候那個男人會出現呢,那樣的話他就能同時解決兩個人。

盡管如此,他還是開口說道:“真是可惜啊,如果你還有心的話。”

說完的同時,他也幹脆利落地捏爆了林曉月的心髒。

就在那一瞬間,生命力從這個女人的身上迅速消褪,殘存的隻是一具軀殼。

吉爾伽美什收回了手,甩掉手上沾到的鮮血,正打算再看一眼林曉月就離開,卻因為這一眼停下了動作。林曉月的身邊多出了一個人影,從輪廓來看,正是他當初見到的男人。

“艾梵?”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試圖看看他的反應。

男人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這讓吉爾伽美什感到了無趣。他試圖激怒這個男人,隻是還不等他開口,艾梵就已經微笑著,語氣堅定地說:“她不會死的。”

隨著艾梵的話音落下,他的虛影從心髒位置開始破碎,像是被砸穿了一個洞的玻璃。

用自己的靈魂去代替這個女人的靈魂受到的損傷嗎?吉爾伽美什眯起了眼睛,即使是這樣,這個女人也無法複活,又有什麼用?隻是隨著艾梵的消失,地上的林曉月也消失不見。

吉爾伽美什的瞳孔緊縮,隨即覆上滿眼的寒意:這已經超過了他能涉及的範圍,直接幹擾到世界存在的事,恐怕隻有聖杯能做得到,可是剛才並沒有靈力的波動。

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並不是結束,還隻是一個開始而已。這個感覺讓吉爾伽美什挑高了眉,隨即心情愉快地轉身離開。如果會回來的話,就盡管來找他複仇吧,真是迫不及待呢。

遠阪凜站在玄關處,穿好鞋子,扭頭看了一眼整潔幹淨的室內,頓了頓,還是微笑著說了一句:“我出門了,樹理姐姐。”說完,她才拉開大門走了出去,腳步輕快。

已經過去幾年了?自從林曉月悄無聲息地從冬木市消失到現在,她也和吉爾伽美什拉開了距離,固執地守著遠阪家,就算後來母親去世,她也沒有接受言峰綺禮的幫助。

林曉月給她留下的是收拾完畢的遠阪家資產,就算她開銷再大,也足夠支撐她到成年。等她成年後,也會有自己的工作,去時鍾塔的話,也不用擔心未來的生活。

可是固步自封是沒有用的,她去過公司的辦公室,原本林曉月會坐在那裏,現在卻在積上灰塵,當時還有人想要搶走那個位置——絕對不允許林曉月以外的人搶走她的榮譽。

於是,她站在那些同樣有著遠阪這個姓氏的人麵前,宣布自己的接任。她是遠阪凜,是遠阪家的現任家主,這本來就是屬於她的。有人懷疑,也有人等著看笑話。

那些確實不是她擅長的領域,同時需要研究的魔術也是莫大的負擔,可是她都扛下來了。或許是有壓力才會有進步吧?她將一切都守護得很好,也對別人的誇讚習以為常。

其實她都知道的,林曉月消失的那一年,間桐櫻在學校裏找過她一次。

“爺爺他很生氣,說實現願望的途徑又少了一條。”間桐櫻的聲音很細,聽起來很柔弱,“爺爺的願望,是永遠活下去吧。”她沒有叫她姐姐,稱呼也是禮貌疏遠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遠阪凜慢慢地能夠理解當初的很多事,可是她什麼也不能說。

她曾經試過詢問吉爾伽美什,問他知不知道林曉月去了那裏。那個她在幼時曾經以為和林曉月的關係很好的青年,隻是嗤笑了一聲,然後模糊不清地說:“等下去吧。”

那個時候,吉爾伽美什的眼裏閃動著的光芒銳利而蓄勢待發,像是等待著獵物出籠的猛獸。於是她明白,林曉月絕對還存在著,她能夠做到的隻有等待。

還有一個猜想,雖然可怕,但是她清楚可能性很高。林曉月消失的原因,恐怕和吉爾伽美什擺脫不了關係,可是在沒有確定之前,她隻能按兵不動,而且她也不是吉爾伽美什的對手。

能夠做的,隻有等待。

今天也是新的一天,從等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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