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隆重威嚴,白墮著王後冠服站在年輕帝王身旁,二人比肩而立,任誰都能看出伉儷情深。
“白墮神君竟做了凡人的王後?”十四直搖頭,天界神女動了凡心乃是大忌,可也不至於魂飛魄散,除非……除非……她墮入魔道!
十四默默跟在清竹身側,她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他,也不想打聽他的痛處,畢竟白墮對於他而言,如師亦友,影響了他身為妖怪的一生。
年輕帝王偌大的後宮中,隻有王後一人,她與一般女子不同,對貓貓狗狗不感興趣,豢養一條黑色蟒蛇,好吃好喝供著。
“清竹,他去治水患了,已初有成效,他怎麼這麼優秀,什麼都會。”
“他自打出生起就是儲君,師從名家,理當知曉。”
“清竹,臨國要他送一位公主去和親,方才撤兵,他說若一國安危需要犧牲女子來保全,這君主不做也罷,他親赴邊境,帶兵打仗去啦,我要悄悄跟著他,可別讓旁人傷了他。”
“你應該勸他不要冒險,送一位公主便送一位,她們靠天下百姓奉養,也當為天下百姓犧牲。”
“清竹,他生病了,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凡人身子也太脆弱了,說病就病,久不見好。”
“吃喝玩樂最是容易,你當勸他保重身體。”
“清竹,天君大怒,派人來代替我,可我不想看著他嘔心瀝血扭轉的局麵付之一炬,更不想他死。”
“你是天界神君,聽命行事,是你的責任。”
白墮時而哭時而笑,肉眼可見的焦慮暴躁,直至提著一柄帶血的劍,虛弱無力地靠在牆上,眼神空洞:“……我竟重傷了同僚,我從未想過這柄劍會有指向他們的一日。”
“月影呢?”十四四下張望,事態已發展至白熱化,卻一次也未見到月影。
“月影一直都在,魔由心生,白墮不願成魔,她將此部分從身體中剝離出來,便是月影。”清竹看向白墮身後的影子。
十四見那影子是有些奇怪,雖舉止同步白墮,可比她更激烈更衝動,一體而生,月影比清竹更加認同白墮,甚至比她還要激進。
衝天火光,打殺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誅昏君,還太平”的口號,白墮帶著清竹到了後山,她神情嚴肅,似是在交代後事:“他們很快就會來捉我,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不要救我,好好活下去。”
與此同時,她揮劍將影子與自己分開:“他因我而生,已是不幸,麻煩你帶他走吧。”
交代完,白墮頭也不回地直奔皇城,她的愛人還在殊死拚搏,她要與他一起。
清竹並未追上去,他向另一頭的群山走去,那處密林中有一塊占地不小的空地,他坐在其中一棵樹下,盯著腳下激烈掙紮的黑影。
“我覺得吧,事情也不怪你,是她要你走的,她不想拖累你,就如你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十四蹲在一旁,忍不住用手指輕戳月影,他連自己的人身都未化出,怎麼敢大言不慚地指責清竹未去救人。
“我知道。”清竹錯神須臾,當時他是何心境,現下已經想不起來了,他隻記得烏壓壓的黑雲,成千上萬的天兵天將,氣勢逼人,膽戰心驚。
叛軍攻破城門的一刻,白墮與年輕帝王逃至這片空地,他一身是傷,再走不動半步,摔在地上喘著粗氣。
“他何錯之有?隻因不是天界指定的凡間君主,哪怕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要任憑那些窮凶惡極之人處置!”白墮身上的白衣染上了血漬,堅定地護在愛人身前。
“白墮,你乃天界一品神君,違抗天命,戀上凡人,甚至為其與天界作對!這些年凡間戰火不斷,生靈塗炭,皆因你一己私欲,莫要冥頑不靈!”斥責之聲響起。
“因為我?罪孽的源頭難道不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天定君王?惡賊造的殺孽,也想算在我們頭上?嗬嗬,什麼三界平等,都是任由高高在上的天界擺布的傀儡罷了。”白墮身後生出九尾,靈力大增,她拚死相抗,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在愛人麵前化成一縷青煙,年輕帝王隨之而去。
改朝換代,凡間史書上說一代昏君與他的妖後國破後自刎而亡。
周遭再次漆黑一片,菩提樹原本繁茂的枝葉瞬間枯萎,光禿禿的枝丫毫無生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