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容嚴肅的侍女喚作如意,她領著十四去了一間名叫白夜的偏廳,裏頭擺設簡單,正中一張案幾,筆架上隻有一支不起眼的毛筆,筆杆上雕刻的紋路色彩暗淡,看得不甚清楚,案幾下手兩側各置了兩張客榻,其中一個食案上擺著熱騰騰的青瓷茶碗,和一碟精致點心。
“請花月姑娘在此用些點心茶水,我們樓主剛從凡間辦差回來,稍等就來。”說完,如意就退了出去,合上了白夜的大門。
十四摸摸頭發,又拍拍臉蛋,觸感並無奇怪之處,該軟的軟,該順的順,不禁疑惑,這麼簡單就死了?死了為何沒有重來?乖乖,不會是要人鬼情未了吧……女鬼深夜探訪小和尚,好像在哪裏見過。
十四盤腿坐在榻上,喝了口茶,味道普通,看來地府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堂堂樓主家中的茶葉還沒有寶刹寺的好。
“什麼?相思鳥妖?我們什麼連妖怪的生意都做了?”說話之人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還是落入十四耳中,想不到這位樓主竟是個女子。
如意打開門,來人與十四身量一般嬌小,雖是麵容嬌俏,但行為舉止卻夾雜著矛盾的散漫淩厲。
【解鎖提示四:畫虛樓主盛景,乃白墮死後凝聚在三界的怨氣所化,曾是萬妖之主,後被天界鎮壓,脫去原身,封印記憶,留在此處贖罪,將她帶到清竹麵前。】銷聲匿跡很久的天上之音突兀解釋。
十四倒吸了一口冷氣,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小娘子竟是生於天地間難消的怨氣,還成了妖王,清竹修行千年還在寶刹寺收集骷顱,也就是個準妖王,可人家已經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白墮是隻九尾狐,約莫這因她而生的小娘子也是如此。
她暗暗問道:帶她去寶刹寺做什麼?與清竹聯手覆滅三界,為白墮討個公道?還是讓清竹把她也埋進石棺?嘖嘖,後者怕是有些難度,妖王和準妖王,雖然讀起來隻有一字之差,可實際上差距可不小。
【天機不可泄露,你是逆轉孽緣,不是逆轉三界,切莫逾矩!】天上之音說完此話,便不再開口。
“我叫盛景,是這畫虛樓的樓主,你有何冤屈?”盛景拿起筆架上唯一的一支筆,在手中旋轉把玩,那筆杆的紋路愈發清晰,隱隱閃著金色光芒,似是一隻重明鳥,與她頭上的發簪形狀一致,重明鳥有勘破人心惡念之力,十有八九都是了不得的法器。
“回樓主的話,冤屈倒沒有,旁人也不是衝著取我性命而來。”月影那一擊意在清竹,是她自己控製不住身體擋在清竹身前。
聞言,盛景眉頭一皺,手中的筆頓了一下,快步從案幾後走了出來,站在十四跟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她腳腕處的鈴鐺上。
“三界之中,不但是人,連神、魔、妖死亡後,隻要不魂飛魄散都會化為鬼魂,先至地府走一趟,而魂魄隻有地府之人可瞧見。”盛景執起手中刻有重明鳥紋路的筆,停在十四眼前,繼續道:“這支筆叫如夢筆,可畫鬼複生點通陰陽兩界。”
自那日在白夜堂被盛景畫成人像後,十四就藏身於畫像之中,跟著盛景往太平鎮去,她隻說自己生在霧隱山,有幸得寶刹寺的清竹大師點化修行成人,卻不幸被旁人捉了去,死在外頭,她的心願便是想再見清竹一麵。
說此話時十四麵帶羞澀,半真半假,可心中燃起的期待之意也嚇了她一跳,猜想她為護他而亡,不知他能否生出半分情意。
盛景在太平鎮中稍作休整,吃了三大碗餛飩,才不緊不慢的往霧隱山去,十四被收在畫中,有口難言,她想勸盛景莫要夜晚上山,霧大難免迷路。
說什麼來什麼,盛景第三次繞回起始地後,從袖中取出一麵鬼旗,旗子落地,旁邊出現一位長相邪魅的丹鳳眼郎君。
“阿卓,我找不到路了。”
“我牽著你吧。”
“不愧是妖王,連結契的鬼差都如此俊美。”十四欣賞俊男靚女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到了寶刹寺前。
清竹執燈站在簷下,遠遠看見他們,雙手合十立在身前,行了一禮。
盛景小聲嘀咕道:“怪不得花月至死都對此人念念不忘,果然是個俊俏和尚。”
知道盛景聽不見她所說,十四大方回應,好說好說,他不但長得不錯,還特別粗……咳咳,他的尾巴特別粗。
“可是清竹大師?”盛景回了一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