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循著那陣琴聲來到湖邊。
白色煙紗隨風飄舞,隱隱可見一白衣男子坐在湖上的亭台中撫琴。
琴聲輕緩柔和,像一縷溫暖的陽光照在女子的心頭。
女子掀開白紗,步入亭台。
白衣男子坐在軟榻上全神貫注的撫琴,纖長潔白的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舞動,他的側臉柔和寧靜,渾身散發著如清風霽月般的氣質。
一曲終了,白衣男子兩手壓在琴弦上,微微偏頭看向女子。
“島主,剛剛有一群人破了迷陣,闖進了島內。”女子恭謹地說道。
“直接扔到海裏喂魚。”男子有些不耐煩地哼了哼。
“可是,有一位稱是您的故人。”女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清俊爾雅的白衣男子熱情洋溢地向周玥等人走來。
“玥弟弟,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俊美可愛啊!”白衣男子走到周玥麵前,笑容可掬地跟他握了握手。
唐辭嬅瞠目結舌,玥弟弟?這個仙霧林島島主怎麼這樣稱呼師父?
劉之煜卻毫不驚訝,想當年,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怪人是仙霧林島島主,這位島主隱姓埋名來到旭國大陸,毫不避諱性別之差,熱烈地追求雲荷君,把一群路人的下巴驚掉在地。
周玥挑了挑眉,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還活著?”
“這世間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仙霧林島島主調皮地眨了眨眼。
周玥:“嗬……”
他鎮定地看向唐辭嬅身邊的陵瑾和唐三隻,仙霧林島島主的目光亦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仙霧林島島主拉著唐三隻的手,一會兒摸摸三隻的齊耳短發,一會兒緊盯著她的琥珀色眼珠。
“想必這位就是陵梔公主了。”
“是三隻!不是靈芝!”唐三隻嘟起嘴巴不滿地糾正他。
仙霧林島島主無奈搖頭,並沒有對唐三隻的異樣表現出疑惑。
周玥淡淡說道:“當初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在她剛剛出生不久,我和陛下就請求大乘寺高僧將她帶走,等她漸漸長大,那位高僧才發現她與普通人有些不同……”
唐辭嬅的心情卻有些複雜,當初她的姑姑嫁給了皇帝陵蘇,為了綿延皇嗣,和陵蘇生下了陵梔和陵瑾,可是,在陵蘇心中,真心愛著的也隻有周韶之,最後她的姑姑抑鬱成疾,年紀輕輕便故去了。
仙霧林島島主忽然指向躺在擔架上的昏迷的男孩,似笑非笑,說道:
“陵瑾的手廢了也好,你們覺得呢?”
仙霧林島島主派人為陵梔、陵瑾、劉之煜、唐辭嬅以及周玥僅剩的二十多名的部下安排好住處,並給他們準備了極其豐盛的晚飯,連唐辭嬅帶來的那三隻幻狐也被人帶下去精心照料著。
此刻,湖心亭中,隻有仙霧林島島主與周玥兩個人。
仙霧林島上的月亮顯得格外大,再加上今日又是十五月圓夜,明亮的銀盤掛在夜空中,幾乎照亮了整座島嶼。
仙霧林島島主為周玥沏了一壺茶
“嵐國蒸蒸日上國泰民安,我不會幫你們複國。”仙霧林島島主這話說得十分直接。
“有仙霧林島島主的幫助自然是好的,沒有的話,也沒關係。”周玥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島主隻需借我們一個安身之地就好了,其餘的事情,我自己來做。”
仙霧林島島主愁眉苦臉地“嘖”了一下:“哎不是,玥弟弟你怎麼還這麼倔呢?旭國都已經滅亡了,再說現在的嵐國也挺好的呀,擇沐景又不是荒淫無道的昏君,把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也算是百姓之福了!”
“擇沐景不是昏君嗎?每個國家的每一代帝王,都隱藏著昏君的本性。”
“謬論!難道你想把他的昏君本性激發出來不成?”仙霧林島島主氣得拍了一下桌子。
周玥忽然笑了出來:“島主別誤會,誠如你所言,現在國泰民安,想要複國就必須挑起戰爭,那樣必定會禍害天下蒼生——我所想的,隻不過是殺幾個惡人,為故人報仇而已。”
周玥雖然笑著,神情卻極其落寞,那俊美如畫的眉眼間縈繞著哀傷、愧疚與自責。
那是他在命運麵前的無奈,以及為之做出的妥協。
他能夠控製苗疆,也能幫助唐辭嬅獲得北漠狐人的領導權,單憑這兩股勢力,就足以在嵐國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更別說仙霧林島島主不可能真的坐視不管。
可是,他不能!
如果說,罔顧國仇家恨,耽於情愛隻知享樂是自私,那麼,為了國仇家恨,又將無辜的百姓拖進苦海,豈不也是一種自私?
百姓不在乎自己是哪一個國家的百姓,隻在乎自己是不是幸福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