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喪滿,皇後靈柩葬入帝陵,皇上下旨三日後六皇子晏成蔚前往鄞州守孝。
這幾日墨兒都住在宮中陪伴成蔚,不時的逗成蔚開心,成蔚雖小然從小深宮成長,父皇對他淡漠疏離,隻有母後一人相伴,如今隻剩他自己難免內心孤寂傷懷,墨兒在身旁蹦蹦跳跳倒也令他抒懷不少。
馬上要離宮了,宮人們行裝都已準備妥當,成蔚望著偌大的昭仁宮,如今少了母後的身影,不免淒涼。想起以後就要離開這了,成蔚到處轉了轉,母後經常去過的地方他都走了一遍,墨兒跟在後頭一跳跳的,不知不覺來到禦花園。
此時正值初秋,天高氣爽,禦花園的花兒開的正好,入眼滿是各色嬌嬈。風拂過,花枝亂顫,帶著沁人心脾的各色香氣,遠處紅磚綠瓦的鍾鼓樓,風鈴叮叮作響。
朦朧間,忽見前麵的秋千輕輕晃蕩著。記得母後從前經常帶他來這裏蕩秋千,邊逗他邊給他搖秋千。隻是後來有一次正玩著,玉貴妃戴著五皇子晏成賀也來禦花園閑逛,成賀也要玩秋千,扯著他讓他下去。他就是不相讓,成賀哭鬧不止,玉貴妃便去皇帝身邊哭訴,說皇後娘倆以大欺小,皇上斥責了皇後,從那以後母後就再也不帶他來了。
怔怔的走到跟前,成蔚手握著秋千的繩子晃了晃,看著秋千在眼前輕輕晃蕩,成蔚輕輕道:“母後,為什麼從來都是我們的錯呢?為什麼父皇從來都不喜歡我們呢?”
腦海裏閃現出父皇給成賀搖秋千的樣子,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慈愛,成賀坐在秋千上朝他吐著舌頭耀武揚威,他藏在假山角落隻有成賀蕩在高處才能看見他。鼻子酸酸的,跑回宮想問母後為什麼,為什麼父皇不喜歡他,可回宮看到母親黯然的神色,再也張不開口,父皇不僅不喜歡他,也不愛他的母後啊。
一朵小花在眼前浮現,擾亂了成蔚的思緒。墨兒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嘻嘻道“六哥哥,這花送給你。”
接過花,成蔚笑了笑,“墨兒,我們回去吧。”
二人剛走到昭仁宮門口,忽聽裏麵傳來一陣笑聲,在這空空的大殿裏,顯得放肆狂浪。笑聲過後魅人的聲音傳來:“到底還是皇後的宮殿壯觀,本宮的玉芙宮就算再富麗奢華,也沒有這昭仁宮的氣派,以前每次來還不覺得多好,如今細看確是足足大了一倍有餘啊,嗬嗬……”
媚笑聲過後,忽又變得恨恨的,“葉馨芝那個賤人,平日就會裝好人,成日裏一張不爭世事的臉,還說什麼宮裏花費頗大要節儉,堂堂皇後的昭仁宮,樸素無華,一點皇家氣派都沒有,這不是給皇家丟臉,給陛下丟臉麼?真真浪費了這偌大的昭仁宮啊!”
又有一個小兒好像在殿中跑過來的聲音,喘著氣呼呼的,“母妃,皇後死了,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嗎?”
“那當然,”玉貴妃芊芊玉指一攬成賀的頭,柔柔的聲音答著,說出的話卻令人發指,“如今她死了,她的兒子你父皇又厭惡得很,馬上就要被逐出宮發落鄞州。皇後和嫡子已除,誰人還能與我們母子抗衡,以後你做了太子,這宮裏就是我們娘倆的了,哈哈哈……”
殿門外,成蔚緊咬牙關,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的不肯滴落,小臉漲得通紅,雙拳緊握,看的墨兒一陣驚恐。還從未見過六哥哥這般嚇人模樣,輕輕的脫口而出,“六哥哥,我怕……”
成蔚仿若未聞,腦中不斷回蕩著玉貴妃那邪魅的笑聲。半晌,忽而一笑,朝外走去,墨兒嚇得連忙跟上,湖邊一棵柳樹下,成蔚站定,輕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伸手扯下一片柳葉,看了看,忽而一下拽成兩半,嘴角依舊勾著那抹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微笑,輕吐著,“我失去的,終會拿回來!”
朝手心輕吹一口氣,撕碎的兩半葉子被吹起,飄向湖麵,落在水中蕩起小小的一圈漣漪,就如他的心一般,漣漪不斷,他稚嫩的心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
我失去的,終會拿回來。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隻要有王權,就有一切。
這個念頭閃現,令小小年紀的成蔚激動不已,
仿佛成了他畢生信念。
手握天下大權,才能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