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對峙(1 / 3)

正院隨安堂,青磚鋪成的地麵光潔平整,門口兩個巨大的鎏金水缸,兩株荷花生在裏頭,幾尾紅鯉在水下若隱若現,寶娟穿著靛藍的比甲站在水缸的一側低低跟個丫頭說了兩句。

風一吹那細碎的聲音都散到了遠處,隱約聽得什刹海幾個字。

寶娟皺眉,打發了小丫頭下去,自己轉了身,門口的丫頭忙打起了湘妃竹簾,屋子裏頭用了冰,一進門迎麵而來一陣清涼,粗使的婆子向裏抬了水進去,她在邊上略站了站,才進的裏頭。

福晉已經卸了妝,嬋蝶在後頭梳頭,屋子裏燈火通明,遠遠的就瞧見了福晉鬢角的突兀的一根銀絲,保養的得當的麵龐白淨細膩沒有一點兒的皺紋,隻有些氣血不足的病態,眼眸裏點點的深沉透出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寶娟上去行了禮,往前站了一步在福晉耳邊低語道:“說是爺在什刹海設了外宅,剛剛就是從外頭回來的。”

福晉手上一頓,從鏡子裏瞧了寶娟一眼,眼眸裏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淺淡寧靜的模樣。

後宅裏這麼多的人四爺卻還是在外頭置了宅子是因為什麼?

新進門的鈕鈷祿氏深得四爺寵信,外頭若是有人卻正好殺一殺她的威風。

四爺向來不喜歡外人插手他的事情,除非四爺開口或者事情鬧了起來,她是決不能多問一句的。

她沒有兒子,隻生下一個女兒,又是正室,有些事於她而言無關痛癢,卻足夠她去成事。

她垂著眸掩住眼底裏的尖刻和陰暗聲音低沉:“叫鈕鈷祿也知道這個事情,咱們的人都不許動。”

寶娟低應了一聲。

沐浴過後的胤禛換了一身幹爽的裏衣從裏頭走了出來,少年夫妻相伴多年,便是沒有那份激情卻也是熟稔而自然的,他坐在了南炕上打著扇,正好瞧見了福晉在往臉上塗抹東西。

便又站了起來,走了過去,仔細一瞧,梳妝台上瓶瓶罐罐擺的滿滿當當,福晉用簪子挑著一塊半透明的清香的膏脂細細的往麵上塗抹。

仿佛是第一次瞧見一般。

福晉低笑著道:“爺在瞧什麼?”

胤禛頓了頓道:“女子每日裏都要用這麼多東西?”

福晉難得見胤禛對女兒家的東西起了興致,笑起來:“高門大戶,家家如此,我這個比別人的隻怕還要少一些,聽說三嫂每日裏還要用牛奶沐浴,所以,她就比別人都要白一些。”

胤禛立刻就想到了明嫣。

早起的時候一盆清水,夜晚的時候也是一盆清水,那麵龐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天生麗質,如她這個人一般也是未經雕琢的質樸,隻怕是不懂這些的,但到底不該少了這些,他盤算著明兒叫蘇培盛買了送過去,便又道:“這東西哪裏的好?”

福晉心中起疑,麵上卻不顯,起了身道:“外頭市麵上的東西幾兩銀子都不好,唯獨城南的花記,他們家的東西都是多種名貴藥材調製而成,還有坐診的大夫,會根據個人的身體添加藥材,做出來的麵脂口脂養顏美膚,十分的好用,隻是價錢貴了些。”

胤禛是不屑於問價錢這樣的事情的,隻是默默記在了心中。

福晉不由得轉頭去看。

歲月對男子總是格外的優待的,十多年的夫妻她即便保養的好卻早沒了少女的美好,已經算是遲暮之年,可四爺卻不同,而立之年,風華正茂,甚至比年少時越發的沉穩迷人,如美酒佳肴越發醇厚,站在她的身側,身上透著上位者的威儀和尊貴以及青年男子特有的那種蓬勃的叫人沉淪的力量感。

她微微歎息著。

知他今日過來要聽的是這些時日府中後宅的事情,尤其是鈕鈷祿帶進來的那個丫頭。

她捏著雪白的帕子咳嗽了兩聲,瞧見對麵那個人眼底的清冷柔和了兩分,才緩緩的道:“鈕鈷祿妹妹說自己的丫頭做了出格的事情,實在不能容忍,要親自處置,李妹妹宋妹妹年妹妹,還有我身邊的寶娟都去瞧了瞧,說是那丫頭滿嘴胡話,瘋了一樣,眾人害怕才叫拉下去打了板子,沒想到當時就死了。”

她陳述的公正並沒有多餘的言語,聽上去也不過是小小的一件事情,不足為道。

可胤禛靠著憑幾想到了那個丫頭的模樣,當時初見之下仿佛有種東西就從心底裏破土而出,叫他情難自禁,就仿佛見到明嫣時候的感覺。

朦朦朧朧的光裏,那眼眸仿佛是穿越了百年的光陰,叫他深陷其中。

他長長的透了一口氣,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最終道:“罷了,安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