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櫻水榭一半建在水上,從九曲十八彎下來,一側的遊廊上關著一扇門,進去就是琉櫻水榭,立在外頭是能瞧見裏頭兩株火紅的楓樹生的格外的好。
年過三旬的格格武氏生的圓潤富貴,把子頭上大紅的絨花格外鮮豔,同年氏坐在院子裏,仿佛是差了輩的,瞧著水中歡暢的魚兒,捧著一臉的笑意道:“這些時日後宅中雞飛狗跳,主子爺忙裏偷閑還叫你去前頭侍候了兩次,可見是真心喜歡你。”
年氏西子捧心般攢著秀氣好看的眉毛,天然一段弱不禁風的文雅,柔聲道:“不過是彈了一首曲子,說了兩首詩而已,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後宅裏也就年氏能給王爺紅袖添香了。
武氏淡淡笑著道:“鈕鈷祿側福晉可是大大的得了王爺的稱讚了。”
年氏垂眸,她和鈕鈷祿一同進府,家世也不差,偏偏鈕鈷祿是個側福晉更得主子爺看重,她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二阿哥大病初愈,誰知道王爺要將功勞算給鈕鈷祿側福晉,她那種裝的慈善,卻硬搶功勞的人,咱們也瞧不上。”
武氏也道:“誰說不是,後宅裏這麼多人,卻沒見過她這種做派的,著實叫人惡心,隻是…”
隻是爺就是認定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二阿哥大病初愈還給鈕鈷祿側福晉賞了諸多東西。
武氏歎息著站了起來:“走吧,我路過你這裏正好叫你一起過去瞧瞧她,免得叫爺知道了,說咱們這些人冷漠。”
年氏也不得不隨著武氏起來,一並向外走。
園子裏秋色愈濃,灼灼的日光裏,變黃的樹葉帶著一種幹淨的透亮感,深深淺淺的顏色映照著碧藍的晴空比百花齊放的春日還要熱烈。
年氏捏著團扇擋著太陽,一步三搖的進了晴嵐花韻齋。
雅柔這些時日因的那一個竹編的小人兒夜不能寐,本就心力憔悴,又一心要在眾人麵前顯示自己的大度慈善,又要抵擋來自李氏的惡意小動作,待得弘昀病好,便再也撐不住病倒了。
她靠在花團錦簇的靠枕上,一張臉越發顯得蒼白瘦小,原本已經格外疲累了,還要應付眾人。
下手椅子上的宋氏轉眸瞧見年氏進來,笑向著雅柔道:“您不知道,您忙著的時候都是她侍候的王爺。”
雅柔瞧著逆光走來的年氏,把子頭上一排雪白的玉簪花,弱柳扶風的嬌嫩,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了,總能勾出人的憐惜之情。
她心底裏尖刻嫉妒,恨不得抓花了那張小臉,麵上還要大度,露著一臉的感激:“虧得年妹妹替咱們盡心,不然爺的鬱悶何處排解?”
福晉目光閃爍,看著雅柔道:“二阿哥這次多虧了你。”
李氏本就來的不情不願,聽得福晉也這般說,想著雅柔的那光說不做的做派,憋悶的麵色鐵青,卻有口難言,不能發作,深吸了兩口氣,才僵著臉道:“著實是累著鈕鈷祿妹妹了,所以今兒我特地帶了兩株老山參叫妹妹好好的補一補!”
她纖細白皙的手托著白淨的茶盞,說話說的咬牙切齒。
賤人欺人太甚!
要是不能出了這口惡氣,實在是寢食難安!
她閉了閉眼,在睜開,眼底裏一片幽暗。
年氏卻轉頭問福晉道:“過幾日就是中秋佳節了,今年府上預備怎麼過?”
福晉一頓道:“爺跟我白日裏要進宮,夜裏才能回來,府上還是照著往年的規矩來,晚上在院子裏賞花燈吃酒。”
李氏轉動著手上精巧的玳瑁護甲,笑看著年氏道:“難道妹妹有什麼打算?”
年氏垂著眸,隻抿嘴淺笑,那種少女的嬌柔美好,叫李氏難免生出幾分悲涼的豔羨。
雅柔卻忽然記起來,年氏因為今年的八月十五晚上跳舞得了胤禛喜歡,接下來好幾日深受寵受,懷上了身孕。
她明明疲累的眼也要睜不開了,心底裏卻都是算計,一刻也不能停歇。
屋子裏門窗都關起來,香爐裏香煙嫋嫋,外頭照進來的光迷離又清冷。
雅柔疲累的閉著眼,額頭上一片細密的汗珠。
外麵忽然跑進來個小丫頭,哭著道:“不好了,二阿哥又暈過去了!”
雅柔陡然睜開了眼,對上李氏眼底裏的幽暗,頓時毛骨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夜晚的筒子河邊零星的亮著燈,胤禛負手立在明嫣的身旁瞧著她蹲在河邊放河燈,小小的一盞荷花燈映照著她如畫的眉目,叫她看上去少見的哀傷和清冷。
她蹲在那裏小小的一團,瞧著花燈遠遠的飄走,仿佛連她也要走了一般。
胤禛不由得彎腰握住了她的肩頭,低沉道:“怎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