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洗澡風波(1 / 2)

天終於快亮了,火急火燎的秦嬤嬤抱著床被子,一路小跑來到佛堂,猛的一下就推開了門。

裴靈萱縮在曉珠懷裏,睡得正香。曉珠也垂著頭,似是睡著了,身上的衫子卻解開了,捂著靈萱,且她下-身卻還是跪坐著,保持著祈拜的姿勢。

“哎喲,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秦嬤嬤拉起裴靈萱,將人裹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張白白的小臉兒——被凍得發紫的嘴唇,顯得分外鮮明。

秦嬤嬤心疼極了。她仔細凝視著小主子,眼眶裏盈滿了渾濁的眼淚,吧嗒一顆,掉在了裴靈萱的臉蛋兒上。

“肉……紅燒肉……周儒平,不許搶……”裴靈萱動動嘴皮,喃喃道。

秦嬤嬤莞爾,又哭又笑,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好,待會兒就讓曉珠做。”

說到這裏,秦嬤嬤才顧得上去看曉珠。

與裴靈萱不同,曉珠的臉紅紅的,像是三月的桃花,巧笑嫣然。

她此時已然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迷蒙蒙地道:“嬤嬤怎麼來了?”

秦嬤嬤第一個心疼裴靈萱,可見曉珠這副模樣,又想著方才她解了衫子捂住裴靈萱,心裏也頗為心疼,柔聲道:“時間到了,我來接靈萱。曉珠也快回去歇著吧,仔細多蓋點兒,別著了風寒。”

話音未落,“啊切”的一聲,曉珠來不及捂住鼻子,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呀,著了涼了。”秦嬤嬤憂心道,“廚房裏有薑湯,昨晚兒上少爺讓冬青熬的,一晚上沒敢熄火,趕緊著去喝一碗。喝完再洗個熱水澡,我才燒的熱水,在鼎罐裏。”

曉珠也覺得腦子昏昏的,十分不妥,當下便應了,想了想又道:“我那屋子離廚房近,我把水放好,先讓二小姐洗吧,她小孩子,更容易著涼。”

秦嬤嬤看看被子裏的靈萱,道:“也好,她的薑湯放在屋子裏,我先抱她去喝了,馬上就來。”

秦嬤嬤一走,曉珠扶著柱子站了起來,伸了伸發麻的腿兒,眼淚就下來了。

她不是委屈。

昨晚上縣令說得對,她雖隻是“隨從”,不是“主謀”,可要從三人的處境來看,晴嵐小姐被狗咬了,第一個被打被罰的就該是她。

晴嵐是知府的女兒,靈萱是縣令的妹妹,隻有她,什麼人也不是。她原就該比她二人,多一份擔心、多一份謹慎的。

這罰,她認。

她也不是風寒難受。夜裏雖冷,可每當她覺得凍得受不了的時候,屋子裏又暖和了起來。隻有早上這段時間,凍了一小會兒。

她是羨慕。

秦嬤嬤那樣疼二小姐,她看在眼裏,可是,也那樣疼她的阿娘,卻再也不在了。

她羨慕,羨慕得心慌,羨慕得流淚。

……

半刻鍾後,曉珠喝了薑湯,又提了熱水放滿了木桶。原是想等裴靈萱過來先洗,可左等右等都未來,她連連打了兩個噴嚏,終於凍得受不住,自己解了襖子開始洗。

方才哭了一場,她已經好多了。

有時候人便是這樣,各種情緒累積到一起,便會被一件小事觸發而崩潰。等發泄完了後,人又好了。

曉珠開始細細回想,秦嬤嬤方才說的話。

她說,縣令讓冬青熬了薑湯,一晚上沒熄火。可見,他還是心疼她們的——不,也許隻是心疼裴靈萱。

曉珠到底是佩服這種人的,賞罰分明、絕不手軟,明明心軟,卻寧肯熬著薑湯,也不免了她們的跪罰。

她就不行,她的心軟極了,任誰求個情,她就放了對方。

曉珠想著自己的不爭氣,歎口氣,梭到了水下,咕嘟咕嘟冒了兩個泡兒出來。

裴屹舟雖則半夜來送了好幾次火盆,到黎明前的半個時辰,怕撞上秦嬤嬤,不再來了。但他到底放心不下,特意繞到另外一邊,隔著門縫往裏瞧了瞧。

靈萱已不在那裏了,偌大的屋子裏,隻有個穿著蘆花樣對襟襖兒[1]的小姑娘,正扶著柱子,在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

她應當是腿麻了,走一步,停一步,抽泣兩聲,用袖子揩揩臉上的淚水,再往前走。

纖弱的身軀,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明明是一小段平路,生生讓她走出了人生艱難的感覺。

見得此狀,裴屹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像幾個月前在吳朗手裏救下曉珠,他的心又開始疼了……

一直眼見著曉珠進了屋子,裴屹舟才自行回了。可在桌旁,他看了兩頁卷宗,始終心浮氣躁,靜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