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的微信便在這時突然而至,她果然歪打正著猜到了。
【你拿下了那個荷爾蒙!?】
遠帆還沒想好怎麼回複,緊接著又來一條。
【認真還是消遣?你以後不會就待在那小破地兒了吧?】
這話猶如當頭棒喝。
遠帆愣住。
認真,還是消遣?
剛才得出的結論頃刻之間站不住腳,轟然倒塌。
她突然明確了一個事實——
她和許軍的關係,讓她並沒有提要求的立場和底氣。
她不想成為一個翻舊賬的人,前提是,她需得有翻舊賬的資格。
可是隻有長長久久相處下去的兩個人才有翻舊賬的資格。
然而她和他,沒有屬於過去的長長久久的積澱,也沒有屬於未來的長長久久的期許。
無須糾結,她隻能將這事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遠帆沒有回複丁玲的微信,不是默認,也不想解釋,隻因為她心裏亂極了,完全不知該怎麼回。
躺在床上也並不能睡著,但遠帆執拗地閉著眼,強迫自己放空,再放空。
意識裏仍會不受控地鑽進一些關鍵詞,再以此為擴散點,蔓延出無數細枝末節。
不知過了多久,也仿佛並未過許久,門被敲響,遠帆心裏沒來由“咯噔”一下,她緩緩睜開眼,頭向聲源處偏轉。
敲門聲又短暫響了兩次,遠帆起身趿著拖鞋走過去,出聲詢問,“哪位?”
他的聲音隔著門平淡卻鄭重,“是我,許軍。”
遠帆心加速跳了幾下,想起丁玲那些話,想起她自己得出的結論。
心跳終於從至高點降落,漸漸平緩下來。
遠帆打開門,看到他沉默的臉,旋即對上他的視線,那裏卻並不沉默,幽邃中有暗流湧過。
許軍進門,遠帆並未側身讓位,兩人距離因此隔得極近。
許軍反手關門,遠帆後退一步,沒在看他,卻仍感覺到他的目光。
聲音響起,低沉又溫和,“睡醒了?”
遠帆右手順了順頭發,極快地看他一眼,“嗯。”
許軍卻突然笑了。
遠帆將目光複又定在他臉上,問他,“笑什麼?”
許軍毫不避諱地調侃,“這回竟然沒發火。”
神情凝滯幾分,很容易便聽出他在調侃她慣常有的,被擾了睡眠時的起床氣。
遠帆舔了舔唇,未來得及開口,又聽到他問,“餓不餓?”
已經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遠帆說,“還行。”
“走吧,帶你去吃飯。”
遠帆答應了,她不想再掃興。
她總得有把“小事化了”的自覺。
那輛昌河停在樓下,許軍拉開副駕駛車門,遠帆遲疑一瞬坐進去。
待他上車,遠帆問,“去哪兒吃?”
樓房和儲藏室之間的道路狹窄,許軍邊倒車邊答,“帶你吃點好的。”
遠帆看著他,不動聲色。
許軍正分別觀察兩側後視鏡,及至駛到小區鐵門處,那裏有道小小的坡,似乎是視覺盲區,他突然側轉過身往後看去,目光在她臉上一掠而過。
短暫的對視,遠帆卻在他看過來的瞬間移開視線,又覺得這行為毫無氣場,眉頭不由皺了皺,臉頰卻極不爭氣地紅了。
她聽到極輕沉的一聲笑,轉眸看去,許軍已經收了笑意,隻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
許軍帶著她一路往北。
遠帆沒問他去哪兒,隻靜靜看著窗外,覺察到匆匆而過的街景發生了變化,從參差不齊的低矮樓房,到鱗次櫛比的高樓林立。
“這是南澤市區?”遠帆從窗外收回視線,轉而問他。
許軍點頭,分神看她幾眼,似乎在確認什麼,“有沒有想吃的?”
遠帆一笑,“搞了半天你都沒計劃好吃什麼就把我帶來了?”
話音隨著一聲歎息吐出,“沒想到你會來。”
笑意微滯,遠帆抿唇沒說話。
車內再度沉默下來,直到許軍找了個挺熱鬧的商圈停好車。
他單手解開安全帶,轉過來看著她說,“我不怎麼來市區,撒亮說這裏邊除了吃飯還能逛街看電影……”他觀察她的神色,放慢了語速問,“你覺得怎麼樣?”
遠帆有些想笑,“說說你的安排吧。”
許軍曲指蹭了蹭鼻尖,“先吃個飯,然後……”他迅速瞥她一眼,接著說,“你要是樂意的話,咱再去逛個街,看個電影什麼的。”
遠帆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是撒亮給你出的主意吧?”
許軍並不隱瞞,挺坦然地點頭承認。
“行!”遠帆解開安全帶去開門,“不能辜負了撒亮的一番安排。”
許軍:“……”關那小子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