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嗔笑著瞥一眼流雲。
如此熟悉。
柳盈月心中一陣悵然。
她是已死之軀,怎麼又活了過來?
母親,兄長,流雲,都還在。
素雲見三小姐愣神,不禁擔憂起來,朝她道:“姑娘若是記掛去浮雲山,等雨過了,興許還能趕上二小姐的馬車。”
二夫人總是不能阻止嫡出的二小姐出門的。
“誒,誰說咱們就得趕二小姐的馬車了。”流雲睨一眼素雲,鬼靈精怪地道:“咱們可以自己去。”
柳盈月手中攥著的帕子驀然散開。
浮雲山……上一世,她早得到消息,欺瞞著母親,前往浮雲山。不僅見到了裴闕,他還許下迎娶的承諾。
她自十二歲初遇太子殿下起便滿心淪陷,想盡辦法也想要和他並肩而立。
然而她不知道,即便是成了皇後,也從來不得他一個正眼。
浮雲山這條路,一旦走上,便不能回頭。
柳盈月輕起朱唇,她往屋內走了幾分:“架我的琴吧。浮雲山,不去了。”
流雲啞然地給素雲使眼色,想問姑娘這是怎麼了。誰知素雲不解,反向她道:“看我做什麼,一同去取琴啊。”
“……”
晚間,柳府琴聲越過屋簷,柳凡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小廝,像是失神一般問道:“少宮,裏麵是三姑娘在奏箏麼?”
少宮應是。
柳凡不語。昂著頭細細聽了片刻,少宮亦默然站立,等箏聲停了也不敢出聲。
三小姐不奏箏已一年有餘,自從知道當今太子殿下不喜音律開始。
箏聲停了,鳥鳴聲顯得懇切起來,柳凡回神,卷了袖子,往小院去。
雨已經停了,屋內天光大亮。
流雲正卷窗紗,素雲擎著燭台,遠遠就見大少爺進門,喊道:“小姐,大少爺回來了。”
柳盈月側麵坐著,素手搭著琴弦,恍然聽到動靜,便盈盈起身,柔柔地一拜:“兄長。”
柳凡看過去,自家三妹梳著兩個丫髻,亭亭玉立,不見慌亂。
他點點頭,轉身別過臉,“琴聲,我聽到了。”
柳盈月抬起頭,看著青衫長袖的人負手而立,晚風夾著雨後泥土的清香,落日昏黃的餘暉撒在兄長身上。柳盈月終於確認,自己最親的兄長,一並回來了。
自從前世宴會上得知裴闕不喜歡女子習音律,柳盈月回府之後決然將琴藏起,再不曾彈過,無論兄長如何相勸,她從不妥協。
而後四年,至兄長離京。
等兄長想聽她一曲送別,那時她已在不能奏了。
“兄長……”
“阿盈。”兄長轉過身負手而立,“你去吧。”
“啊……?”柳盈月訝然。
“兄長答應過,若你不廢音律,這次若要去浮雲山,兄長絕不攔你。”
柳凡一邊道,一邊喊小廝:“少宮,備車馬。”
“兄長!”柳盈月心中一驚。
原本有心彈一曲想叫兄長高興,卻叫兄長誤以為為了去見太子殿下,故意為之。
柳盈月忘了,如今在她們眼中,自己對太子殿下情根深種,不顧一切。
她解釋道:“兄長,我不想去浮雲山。”
柳凡驟然轉身,凝著她,像是意外極了。
柳盈月長袖掩麵,輕咳一聲,“阿盈想學騎馬。”
柳凡再次怔住。
他愣了半天的神,下意識道:“姑娘家學騎馬比較危險,京中大家閨秀總不愛學這個……”
他念念叨叨說了一些騎馬話,最後目光落在柳盈月臉上,像是怕她反悔一般,“明日,我就向小王爺告假,帶你去騎馬!不,少宮,現在替我擬信去王府。”
等滿天地星子灑在天幕之中,浮雲山院子中的筆墨已然收起,裴闕一人站在簷下。
侍衛走上前勸道:“殿下,時辰已晚,您該休息了。”
裴闕“嗯”了一聲,轉身之後,又聽見外頭什麼動靜,驟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