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嬋接過紙封更發感佩:“先帝曾誇將軍仁義當先,有大臣局量,今方有深感,蜀國幸甚有將軍,天下幸甚有將軍!”
趙雲眯起雙眼,望向泛黃的層層帳幔,帳幔變成了青天白雲,變成了磐河邊殺聲震蕩的蘆葦,又變成了長阪橋前的焦灼悲呼。。。
恍惚間看到劉備騎著一匹白馬,旁邊又跟了一匹白馬,大聲喊道:子龍快來,今天天氣好,咱倆去隴上賽馬,這回定要比比是我的的盧快,還是你的玉獅子快。
趙雲高興的想大聲喊句好,卻發現自己好似很久沒休息過了,累的隻剩下一絲氣力,隻好用微弱的聲音呢喃道:“主公。。。子龍。。。來了。”
眾人見到趙雲緩緩抬手隻輕輕念了句主公,雙眼一闔再也沒了聲息,便知是追隨先帝而去,頓時又是滿堂悲聲。
趙雲平生極少結交,也無知己好友,翌日前來為趙雲吊唁送行者,皆是後輩及朝中共事之人,正當眾人沉痛悼念之時,卻聽得靈堂之外悲聲傳來:“趙將軍,我來遲了!”
眾人望去,隻見一麵如冠玉,身著白裘的男子自門外匆匆而入,後又撲倒在靈柩前,埋頭嗚咽不止。
來人正是魏國太史令管輅。
管輅雖略有名聲,但在場眾人無一人識得,隻因這管輅每日裏隻愛鑽研星象術數,即便有所閑暇也隻有一個愛好,就是把酒鬥蛐蛐,別說是在蜀地,在魏國也無幾人見過。
眾人不識管輅,又見他一腔悲情正自酣暢釋放,便隻將詫異、好奇、不解的眼神都掃了過去。
孔明雖是在場資曆最深者,但他也隻聽說過管輅之名,並不識得忽然闖進來沉痛悲呼的人是誰,等管輅起身抹袖,孔明才走了過去。
“閣下可是趙將軍舊友?”
管輅揉了揉眼看向孔明拱手道:“你就是孔明先生吧,幸會!幸會!我乃魏國太史令管輅,與趙將軍神交已久,聽聞將軍離去,肝腸若焚,此來隻為送趙將軍最後一程。”
在旁眾人聞之悲然,孔明心中卻是吃了一驚。
要知道魏國都城遠在洛陽,距成都千裏之遙,坐最快的馬車也要半月之久,這管輅既然是魏國太史令,那趙將軍大去他是何時得知,又是如何從洛陽趕來的?傳言這管輅通星象知福禍,曾預言先帝落於白帝,難不成他早已知曉趙將軍將隕?那當真是神異非凡,就是不知他此次前來有何目的。
“來者是客,你既然已與趙將軍早有神交,那也算得上是朋友。“孔明邊說邊令人取來白布紮於管輅臂膀。
吊唁三日接下來便是入土為安,劉禪賜了大邑錦屏山為趙雲的魂歸之地,一路上眾人相扶相攜哭聲徹野,唯獨管輅一人雖麵沉悲痛,手中卻執了一根木棒在地上不停的勾劃,其他人沉於悲痛都沒有注意到,而孔明一直對管輅心有存疑,是以管輅的這番舉動都被孔明看了去。
因為禮數,葬禮隊伍是有序排列,孔明有心想放慢腳步,看看管輅在地上畫的什麼,卻又不能不尊禮數,回頭看了好幾次管輅的動作,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便打消了念頭。
寒山意長在,又添豪傑塚。等眾人抬棺到達墓地時,幾個兵勇早已把墓葬挖好,因趙雲是北方人,所以墓坑是南北朝向,以應魂之寄往,但管輅卻以陰陽氣運為由,定說東西朝向方能蔭澤後世,隻因成都城就在東麵。子侄後輩們覺得此番有理,便又按東西朝向挖了墓穴,等祭禮完畢正要下棺時。
“等等!”
不知何時管輅已走到了墓穴旁,將手中的木棒插在土裏,對著趙雲的棺材拜了拜,又從懷中取出毛筆和一張紫色紙條,在上麵隨意勾勒了幾筆,轉頭對趙統等親屬道:
“趙將軍乃當今天下少有的英雄,死後不應受冥府餘厄之苦,這張清魄符可保佑趙將軍陰路暢行,早入輪回。”說罷便將符紙呈給了趙統。
趙統接過符紙半信半疑,但這種迷信手段大都是種心意寄托,信則有不信則無,父親已去,信也無妨。
“感謝管先生一片好意,不知這符紙如何使用?”
“隻需貼在棺木頭部即可。”管輅解釋道
棺木上油漆尚粘,趙統便將符紙貼在了頭部,在一片哭聲中,棺槨下葬掩土,墳起碑立,上書:蜀漢虎威將軍趙子龍墓。
墳塋剛起,頭頂便撥雲見日,管輅和孔明皆仰頭觀望,管輅似有所悟,仰頸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準備下山的眾人皆怒目而視,更有人責斥匹夫如此不懂禮數,唯有孔明一人眉頭微縮拈指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