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
臥室裏一片寂靜,隻能聽見女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突然,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進入了夢境中。
在夢裏,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出現她麵前,他有山巒一般高聳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堅毅的下巴,眼窩深邃,皮膚光潔,簡直像一尊雕刻出來的藝術品,每一刀的線條都精致無暇。
她剛想開口跟他說話,男人用手轉動著輪椅慢慢地向她靠近,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原本布了一層寒霜的眸子漸漸溫柔起來,漆黑的眼眸如同幽潭般泛起漩渦,令人淪陷。
“正南!”她脫口而出喊了一聲。
下一秒,女人被自己的聲音驚醒,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喊他的名字,如果按照江默川所說的那樣,傅正南跟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自己壓根兒不應該夢到他。
但是,他在夢中又是那樣的清晰,仿佛曾在她的生命裏留下重要的印記。
這時,一幕幕的回憶,開始像拉長的電影鏡頭一樣,一幀一幀從她的腦海中閃過。
隻可惜,這些記憶很淩亂,畫麵模糊得厲害,隻是每個畫麵裏都有傅正南的身影。
第一個畫麵,是他坐著輪椅去公司接自己的情景,那天她好像工作得很晚,男人帶她到一處私房菜館吃飯,還跟她說了很多話,整個過程中,她似乎笑得很開心。
第二個畫麵,兩個人手牽著手在美國旅行,男人並沒有坐在輪椅中,而是像個健康的男人一樣與她並肩散步。她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隻知道這一幕出現時,心裏暖融融的,仿佛被熨燙了一般,有溫溫的暖流淌過。
第三個畫麵,正南躺在病床上,麵色略顯慘白,沒想到,他突然睜開雙眼,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她激動得熱淚盈眶,立馬撲到他的身上,隨後便是兩個人擁吻時的情景。
第四個畫麵,她偷偷和正南約會,他輕摟著自己的肩膀,溫柔地摸著渾圓的大肚子,然後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隻看見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
……
越來越多的畫麵在她的腦海裏閃現,都是她和正南在一起甜蜜相處的場景。如果這些回憶是真的,那麼正南才是她真正的愛人。
可是,下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麵,則是江默川坐在她的對麵,深情地對她說出“我愛你”
三個字。
這下她徹底被搞蒙了。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為什麼記憶會那樣淩亂?難道是腦袋出了問題?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大肚子,腦海裏再次閃現出傅正南的身影。
畫麵裏,她親口告訴他懷孕了,男人激動得無以複加,與她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此時此刻,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的溫暖,莫非這也是錯覺麼?
那麼,為何每次傅正南出現時,心裏會有明顯的悸動呢?
她用力地做著深呼吸,覺得心像是被懸掛在雲端之上,既不落下,也不上升。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地閉上雙眼,然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再次闖入她的腦海。
這一次,傅正南的表情有了很多變化,他時而緊蹙眉頭,時而喜笑顏開,時而眼神冷如寒冰,時而目光溫和得如同月光一般……
她感到自己無法承受這種混亂,下意識地拍了拍額頭,想把腦海裏的影像都趕出去。
然而,她越是與大腦做抵抗,那些淩亂的片段越是閃現得飛快。
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糾結、難受、不安、膽怯等等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
她很想知道,為何記憶會那麼亂?以後到底要相信誰的話?
正南跟自己的聯係,真的像家人所說的那樣麼?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她依然沒能找到答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傅家老宅。
傅正南和傅正清坐在書房裏,各自緊握著手機,期盼著能有人打電話報告清雨的行蹤。
令他倆感到鬱悶的是,手機的確響了幾次,但沒有一個電話跟清雨有關。
傅正清的耐心已被耗盡,他猛地站起身來,在屋裏不停地踱步,仿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將煩躁的情緒趕走。
“正南,直到現在還沒有清雨的消息,太奇怪了吧!”傅正清的聲音裏染著不滿的慍怒。
這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以他倆和玉海的人脈,再加上派出去搜查的一大幫人,怎麼可能一點兒線索都沒有,莫非清雨藏到深山老林裏去了?
傅正南同樣感到困惑不已,在信息網絡如此發達的今天,想要找出一個人比以前容易了很多,可是過了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有任何結果,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如此看來,他隻能在段家人身上下功夫了,既然他們知道清雨的下落,就得利用各種手段逼迫段家人說出清雨的藏身地點。
想到這裏,傅正南英挺的眉宇邪肆的上揚,漆黑的眼眸中有一絲決絕的意味。
“正清哥,我看得從段家下手了,咱們……”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清雨曾在段家人身上安裝過監聽器,就算段家人再謹慎,也不可能在自家人麵前閉口不提清雨的事情。
隻要他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內容,一定可以找到有關清雨的線索。
意識到這點,傅正南馬上打開書房裏的電腦,快速安裝好監聽軟件,將用戶名和密碼輸入進去,隨後點開了錄音回放鍵。
傅正南戴上耳機,按下錄音的播放鍵之後,耳機中傳來呲啦呲啦的聲音,根本聽不出什麼實質內容。
他關閉錄音,打開實時監聽功能,軟件立即蹦出一個提示,顯示各個監聽器均已失效,無法繼續工作。
傅正南鬱悶地把耳機摘下來,神色很是嚴肅,一雙濃眉緊擰,看起來比剛才心情更差。
“聽到什麼了?”傅正清好奇地問道。
傅正南歎了口氣,皺著眉頭說:“什麼都沒有,監聽器失效了,錄音文件也聽不清楚。”
聞言,傅正清氣得罵了句髒話,頓了幾秒,安慰他說:“找技術人員試試吧,或許能還原出一些內容。”
“嗯。”傅正南輕聲應道,隨後打了個電話,吩咐趙樹盡快找個頂尖的技術人員。
須臾,技術人員來到傅家老宅,掏出一堆專業設備,開始嚐試複原軟件裏的錄音。
傅正南兄弟二人焦急地坐在書房裏,等待技術人員的反饋。
大半天時間過去,技術人員忙出了一頭汗,終於在軟件裏的最近一條錄音中有了新發現。
“傅總,請您過來聽一下。”技術人員恭恭敬敬地把耳機遞給傅正南。
這條錄音並不是從頭到尾都很清楚,但是能聽見錄音裏提到“美國”兩個字,還可以隱隱約約聽出來兩人的談話內容和清雨有關。
莫非他們把清雨送到了美國?
為了確保自己的猜測更有譜兒,傅正南連忙將耳機遞給傅正清,讓他仔細地聽一遍。
傅正清與他的看法一致,聽完錄音後立馬開口說:“我懷疑清雨在美國。”
“咱倆想的一樣。”傅正南篤定地說道,沉思了幾秒,一字一句地說,“接下來,我們得把搜索範圍放在美國。正清哥,麻煩叫你的人在美國展開調查,咱倆可以兵分兩路,這樣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傅正清點了點頭,應道:“好,我馬上安排。”
翌日。
一大早,傅正南徑直走到傅正北的辦公室裏,將手中的幾份文件放在他的桌上。
傅正北仔細看了一眼,抬起頭詫異地問道:“哥,這些文件不是正等你簽字麼?你為什麼要拿給我啊?”
傅正南解開西裝上的紐扣,在傅正北的對麵坐下,嘴角緩緩地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得去趟美國,離開的這段時間,想把公司的事情交給你處理。”傅正南輕冽一聲,說話不是很高聲,卻霸氣外露,“正北,我相信你的能力。”
聽到這話,傅正北勾了勾唇角,笑著說:“放心吧,我一定守好咱家的產業。”
微頓,傅正北微微向前探身,鄭重其事地問道:“你是去美國找嫂子麼?”
傅正南苦澀地笑了笑,悠歎一聲:“咱倆不愧是親兄弟,越來越心有靈犀。清雨離開的時間不短了,我想親自去美國把她帶回來。”
傅正北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隨後兩個人聊了聊公司的業務,確認一切妥當後,傅正南坐上傅家的專車,直接前往機場。
須臾,傅正南坐在候機大廳裏,望著窗外起落的飛機,眉宇沉沉的斂了起來,給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美國紐約。
自從上次夢見傅正南之後,段清雨每天晚上都會做夢,而且所有的夢境都和傅正南有關。
近來,與之前甜蜜的夢境不同,她時常會夢見兩人遇險或者分離時的場景。
這天夜裏,出現在她夢境中的傅正南笑意盈盈地接過茶杯,一口氣將杯子裏的熱茶喝了下去。
下一秒,隻見他雙眼一閉,猛地癱倒在地上,任她如何推他都沒有半天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