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徐友琴連忙俯下身,苦口婆心地勸她:“清雨,媽是過來人,你聽我的,剖腹產的痛苦最小,你要順產的話,指不定會生多長時間,那樣太受罪了。”
徐友琴非常心疼女兒,她很清楚順產的壓力有多大,萬一出現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相比之下,剖腹產的風險要小得多,痛苦的時間也會少一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最佳選擇。
然而,段清雨堅決不同意這個提議,她深吸了好幾口氣,艱難地說道:“我要順產!”
這幾個字像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似乎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量。
江默川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她微微側過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江默川,拚盡全力說了一個字:“順。”
說罷,她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五官因為疼痛而有些錯位。
江默川的心突然像針紮似的疼了一下,他既想讓清雨盡快結束痛苦,又想遵從她的心願。為此他感到糾結不已,仿佛麵對的是人生中最難的選擇題。
思來想去,江默川決定瞞著段家人讓清雨順產,以免她留下終身遺憾。
江默川轉了轉眼珠,對段天華說:“叔叔,咱們別再討論啦,清雨的手術不能再拖,先讓醫生把她送進產房,等我辦好手續後直接剖腹產。”
段天華痛快地應道:“好,麻煩你了。”
出於對江默川的信任,段家人直接把她送到產房門口,沒有注意到他悄悄簽下了順產的手術同意書。
美國醫生聽不懂中文,壓根兒不清楚他們剛才聊了什麼,手術的選擇以紙麵文件為準,所以立即按照順產的準備把她扶上了手術台。
此刻,段清雨疼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知道身邊的醫生一直在鼓勵自己。
她的頭發被汗珠浸濕,粘在頭上很不舒服,醫生貼心地為她擦了擦汗,溫柔地說:“段小姐,再加把勁,你一定可以的!”
生孩子的經曆畢竟是第一次,除了無與倫比的疼痛之外,感受到的還有恐懼。
不過,心中的恐懼很快被為人之母的勇氣所取代!
一想到自己會把一個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她就感覺受的這些罪都是值得的。
在醫生的鼓勵下,她一邊做著深呼吸,一邊集中全身的力量,盡快把孩子生出來。
五個小時後,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她終於順產出一個兒子。
然而,就在她生出孩子的瞬間,腦海中神奇地湧進很多回憶的畫麵。
第一個畫麵中,出現的主角是她和傅正南。
她的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身穿禮服的傅正南則坐在輪椅上,朝她招了招手。
當她走近的時候,男人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勁腿上,手掌托住她的脊背和後腦勺,與她深情地擁吻起來。
下一個畫麵的場景,是在傅家老宅的書房裏。
她手拿一隻素描筆,用心在紙上描繪著男人英俊的麵容,完成畫作之後,她偷偷地把畫放在書架上,扭過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
接下來,畫麵又轉到傅家老宅的臥室裏,她把傅正南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溫柔地和他說著情話。
更神奇的是,腦海裏居然閃現出兩人在段家大宅時的情景,她似乎經曆了某件痛苦的事情,難過得哭到滿臉淚痕。傅正南把她輕柔地抱進懷裏,一直柔聲細語地安慰她。
在傅正南並未出現的畫麵裏,她前往看守所探望父親,詢問那些壞事是否與他有關,他一味地推卸責任,她隻感到異常的難過和失望。
倍感意外的是,腦海中竟然出現她給正南按摩和針灸的畫麵。
男人躺在一間燈光昏暗的臥室裏,始終緊閉著雙眼,似乎失去了意識。她用濕毛巾細心地為他擦拭身體,用銀針在他身上紮針,臉上的表情極其專注。
她下意識地喊著“正南”的名字,更多的回憶瞬間湧入腦海,幾乎每個畫麵都有男人的身影。
其中一個片段令她感到頗為揪心,她平靜地躺在手術台上,醒來後眼睛上蒙著紗布,病床旁放著一張紙,上麵寫著捐獻眼角膜後的注意事項。
片刻之後,她強忍著淚水抵達機場,卻被告知無法登機,隻好在酒店住了下來。
不料,她還沒有把回憶補齊,畫麵切換到美國的一處別墅裏,她親手把紗布撕開,發現麵前的男人既不瘸也不瞎。
她驚訝得不知作何反應,飛快地衝出了別墅。幾個小時之後,她激動地撲進男人的懷裏,與他緊緊相擁在一起。
無數回憶的畫麵,全都是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有歡樂亦有痛苦。
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直到醫生把孩子抱到她的麵前,輕聲說:“恭喜你,是個男孩。”
看著麵前小臉皺成一團的新生兒,她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木然地問了一句:“這是我的孩子?”
醫生哈哈大笑起來,篤定地說:“他是你的孩子。段小姐,你很棒!”
聞言,她再次將視線轉移到孩子的臉上,發現他的眉眼間盡是傅正南的影子。
聯想到那些記憶的畫麵,女人瞬間潸然淚下,心情複雜得無以複加。
醫生以為她是因為生產成功喜極而泣,隻是跟她說了幾句注意事項,便把孩子抱了出去。
手術完全結束後,醫生將她推出了產房,徑直前往早已預訂好的VIP病房。
整個過程中,她緊閉著雙眼一言不發,沒有將自己想起的那些事告訴任何人。
就在段清雨生產的同一時刻,傅正南正在前往美國紐約的飛機上。
他側首望向機窗外,夜空猶如藏青色的帷幕,在視線裏變得模糊一片。
看到透明窗戶上映出自己略顯憔悴的麵容,他的嘴角緩緩地牽起一抹苦笑。
突然,飛機發生劇烈的顛簸,機艙裏傳來空姐的提示廣播,告知乘客飛機遭遇不穩定氣流,請大家係好安全帶,坐在位子上不要隨便走動。
起初,乘客並沒把氣流當回事兒,不料,飛機顛簸的幅度越來越大,部分乘客開始尖叫起來,恐懼逐漸在機艙裏蔓延開來,其他乘客也跟著大叫起來,用各國語言演繹的髒話不絕於耳。
坐在傅正南旁邊的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女性,她一直在胸前劃著十字,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是在進行禱告。坐在他前麵的則是一個六七歲的小朋友,哭得可謂聲嘶力竭。
一時間,兒童的哭鬧聲、女人的高頻尖叫聲、男人的咒罵聲交織在一起,機艙裏亂得不成樣子。
須臾,激烈的顛簸終於結束,周圍漸漸地安靜下來。
整個過程中,傅正南絲毫沒為自己擔心,隻覺得有些心慌,好像清雨出什麼事了一樣。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過了沒多久,飛機再次與氣流相遇,顛簸的幅度遠超第一次,機艙內再次陷入混亂的狀態。
傅正南微眯著雙眼目視前方,那張豐神俊朗的麵容上,有著琢磨不透的清冷。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妻子眉頭緊蹙的表情,讓他的一顆心像是被懸掛在雲端之上,既不落下,也不上升。
內心被不安感完全占據,卻沒有半點兒恐懼的感覺,似乎身在飛機中的並不是他本人。
不得不承認,如果這次真的出了意外,他的確可以說是死不瞑目。
還沒有找回身在異國的妻子,更沒見到未出世的孩子,這麼多的心願沒能達成,他如何甘心離開這個世界?
傅正南環視了一圈,發現身邊有很多夫妻、情侶雙手相握,亦或是依偎在一起,給予對方溫暖和力量。
他多麼希望此刻也能像他們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心愛的人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想到這裏,傅正南黯然地淒歎一聲,剛毅的麵龐上籠罩起一抹憂鬱。
途中經曆數次顛簸之後,飛機總算平安地抵達紐約機場。
飛機落地的一瞬間,傅正南的心裏一陣悸動,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把他指引到這裏似的,竟然莫名地產生一點愉悅的感覺。
自從清雨離開之後,他的心湖宛若一潭死水,這一刻卻泛起絲絲漣漪,心裏有暖融融的感覺,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許多。
難道清雨在紐約?要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呢?
據說,兩個人的關係越是親密,越能在發生一些特殊事情的時候,在潛意識裏保持同步。
在科學層麵似乎找不到十分準確的解釋,但是夫妻之間的“心有靈犀”的確存在。
說不定,清雨已經感受到他對她的強烈思念,正用一種獨特的方式指引自己前去找她。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的時間越久,他的這種感覺愈加強烈,同時更加確定清雨就在這座城市裏。
此時,她肯定在紐約的某個地方,內心深處焦急地等待他的出現,等待與他團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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