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莫執。
“好了,我已經……已經全都告訴你了,我當時,練了近半年,才,才成功。”
“不是我說你,你這真的很慢。”莫執似乎是歎了口氣,“假如我立馬學會了,你不會嫉妒吧?”
“哈咳,哈,不會,不會。”
天眼!
莫執其實隱約之間明白了當日在那武班台子前聽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當時他望向梁三月的眼睛,其實望向的是比他修行更深的一對瞳眸,靈力的糾葛使他眼中開始出現了諸多層疊幻影,兩個靈器相遇時可能會發生某種不可名狀的牽引,或許那便屬於一種牽引。
而今日,剛剛梁三月教與他的,其實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他隻寄希望於父親從小對他瞳力所做的各種繁複無聊的訓練有其道理。
天眼的本原,在於擺脫常識的桎梏。由於常人的眼睛有其視距和視向,因此他隻能看見自己眼前的事物,但是靈器是渾然不同的一種存在,你的眼睛長在你的身上,你以為那是你身體容器的一部分,是一種寄生。但並非,實際上,它沒了你,也可以生存,它本身就是一個富溢滿載的容器。
天眼!
莫執想象著自己並非是莫執,並非是一個人類,並非是一副軀體,他此刻隻是一雙眼睛,是的,一雙眼睛。他為什麼會控製著一副叫作莫執的軀體,是他的大腦把命令通過經絡下傳到了身體的各個部位,但此刻,他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像人一樣會走,會蹦,會跳,甚至,會飛,它沒有距離的桎梏,它是天地間的精靈,它想去哪兒便可以去哪兒。
它飛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此刻,它是這個世界的眼眸,甚至在這雙眼裏沒有前後與左右的區別,它看到的是整個世界!環繞的沒有死角的整個世界!整個吳懷山,整個泊爻城,整片天空,整顆太陽,整個絢爛的世界,都盡收眼底!
他的眼睛下有一個呆滯的人影,這個呆滯的人影旁還躺著兩具近乎昏厥的軀體,那是他自己,還有左手的梁三月,以及右手的梁餘音。
是的,他此刻是一雙眼睛,他的身體完全不受他所控,就跟那天在洞穴頂的時候一樣。這種狀態……令他想起了一種人,靈介,沒錯,在靈介靈魂出竅的時候,便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而在不遠處,正猛虎入林般跑過來兩個身影,他們一個手腳並做,在地上如野獸般穿行,而另一個,他的腳步,依然是幻影,他依然看不清。
“好了,逃不掉了吧,真的,別磨蹭了,識相點,快點把人交出來。”那人扭了扭自己的臂腕,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呼——莫執長舒了一口氣。他在看到兩人的身影之後便已靈瞳歸竅,這“天眼”,雖然神奇,但恐怕實戰中毫無作用,隻會白白與別人以把柄。
“兄台,其實你可能有些多慮了,你憂心二人的性命,但那主人也未必是要取他們的性命。我們的授令中並無‘殺生’這一項,你或許可以安心。”
“哎喲,別再跟他叨逼叨啦,直接把他幹趴不就行啦,他要是聽話,還至於一路跑這麼遠嗎?”
“兄台……”
遮天!
遮天,迭影,以及鏡圓,是剛剛梁三月教自己的三招,這三招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都依賴於你的瞳力對旁人眼睛的震赫,或者說欺騙,這是靈器對於普通人靈力上的洗禮。你需要盯著對方的眼睛,然後,借用你的瞳力,看清他的眼眶,他的眼白,他的血絲,他的眼瞳,一直看進他的眼睛深處,那是一汪黑洋,一麵黑壁,一方黑鏡,黑鏡裏倒映著一個人的眼睛。
那是你的眼睛。
就跟你幼時盯著太陽看上幾個時辰一樣,你的眼睛會慢慢地出現幻覺,最後太陽在你眼睛裏從一個變為一雙,從一雙變為對影,此刻,你就是那顆太陽,你在告訴他他看到了什麼。
“欸,怎麼這麼快天黑了?”
“不好!”那人施展步行快速地來到了莫執的身邊,但他正對著莫執懷中的梁三月毫不客氣地下了手,卻感覺手中猛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