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啪。
四把板凳立在了客棧門口,像是擎天那麼高。掌櫃的還向著那人群吆喝著：“大夥兒都是信得過我絮芳的啊，都是老夥計了，左左右右也打過一些交道。這些日子裏也是多虧大家幫助，我這小客棧才沒有跨。昨天呐，我不在，聽說何少爺大駕光臨了，他也不是來找我的，他是來找住在我家的——陸少爺的。陸少爺的身份我也不想多說了，大家懂得都懂，人家就是來玩的，你們也別在人家麵前裝，人家見過的下人比你一輩子見過的人都多，他還是打架的高手，當時羽門節知道不？哐哧一下料理了二十多個人，人家是學過的，你們呐，一起上都沒用。”
……掌櫃的，倒是也沒必要把自己吹噓到天上去。
“不過，我這陸少爺啊，憐惜大家，不想傷了大家的和氣，大夥兒都是朋友，啊，哪一個沒從我家客棧門前路過過，哪一個沒跟我絮芳打過招呼，又哪一個沒忍受過我在外邊一人站兩人地還沒人敢吭聲？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的。我以前剛來的時候，有人嫌我胖，但是三叔就直接出來替我說話，說我不是胖，是圓潤。後來又有人嫌我這客棧占地兒，也是王三嬸和李老六替我聲張。咱們在這兒哪個不認識哪個？哪個沒幫過哪個的忙？說出來大家都不容易，都是相互扶持過來的，但正因為這樣才更要互愛互助不是？絮芳我是個粗人，卻也知道不壞人家好事的道理，這大家都堵在這兒，那些本來應該拿到東西的朋友咋辦？待會兒陸少爺拍拍屁股走人了咋辦？他就說你們破壞規矩你們能咋辦嗎？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啦！”
……掌櫃的倒是說得情真真意切切，聲情並茂，令人動容。
“今天的事啊，我實在是不好讓我家陸少爺難堪，少爺是來這裏玩來的，就想來我這飄萍客棧玩一下。他今天還請好多人吃飯，都是自己破費，我們呢，也不要打攪他的雅興，讓人家好好的。否則人家明天在何少爺麵前頭都抬不起來呐！”
……說得越來越離譜了。
“各位今天看在絮芳的麵子上，別老圍在這兒了，人家陸少爺臉上已經掛不住了，再這麼下去怕是要叫人來了。我們這裏所有人都是家人，陸少爺說要請我們中大約一百多人吃飯，還有何少爺昨天給的一個銀幣，也是要分給那一百多人，那是我們家人的福氣！但是，這種福氣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啊，福氣來了，自己沒那運氣，沒轍啊！你看我們小海，當年何府來這下層找人，一百多人裏邊就找了他一個，那不也是他的福氣嘛！沒有的我們怎麼想都沒有的，但小海虧待過我們嗎？沒有吧，哪年過年過節不是拎了一大堆吃的挨家挨戶送，別人的福氣我們要看著，也要祝福他們的啊。”
莫執看到那小海麵露難色。
“好了，話都說了這麼多了，大家肯定也都明白了，稍遠的聽不太清楚的朋友互相之間告訴一下。大家都是絮芳的朋友，都不容易，絮芳也不白讓大家來這一趟。這客棧絮芳打算拾掇拾掇，畢竟有這麼多闊家少爺來過，太寒酸了也不成樣子。給絮芳一些時候，到時候把這客棧打扮得美美氣氣的，大夥兒再上我這祝賀來，到時候人沒今天多那都不算大場麵！來了我都一人一個都賞酒喝，不愛喝酒的我給煮綠豆湯去！到時候大家也都捧場來我客棧裏坐一會兒，以前我這客棧隻能住，啥其他營生也沒有，從今往後啥都給他搗鼓起來，大家啥坎兒過不去了也可以來找我絮芳！我別的不說，給你一個地方住，一口飯吃，絕對沒問題！”
“好！”不知從哪兒爆炸出了一個好字，然後便是接二連三、此起彼伏的，好，好，好，好！
“好了好了，謝謝大夥兒了，謝謝大夥兒了，大夥兒沒啥事的今天就先撤了吧。我們陸少爺說是昨天應了百來號人今天吃一頓，你們昨天有在場的就過來，我還有陸少爺還有陸少爺的師傅還有小海就在這坐著，可別騙人家陸少爺啊，小海也在這，也就是說，他替何少爺人盯著了！可別耍啥小聰明，要是被我絮芳抓住了，非得拿笤帚掃你一把不可。這還是輕的啊，我說過了，陸少爺是習武的，大夥兒可能沒咋看過習武的人吧，豁哦，真不是我吹，比那武班裏表演的還厲害，一顆石子能直兒當扔到你褲襠裏，你尿都來不及出。”
“好了好了，我們幾個坐吧。”掌櫃的看著自己還有師傅還有她剛剛口中的“小海”。
待莫執坐在了板凳上時，果然，人群晃晃散散地走了一大半，還有一些人在那猶豫不決地觀望著，王嬸好似是終於放下了心來，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