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老酒肆門口
“來來來,路途崎嶇,一路上多帶著點,填點肚子。”小二返回後廚扒拉了一些吃的出來,他一團和在莫執和王司儀的手裏,在看他那淚眼漣漣三抹無淚的樣子,真是像極了送子遠行的老母親。
“啊!謝謝!”王司儀像是受寵若驚,她摘了手中的一個蜜棗,放入了口裏。
“真甜。”她笑得也……像蜜棗一樣甜。
莫執看著手中的棗兒,花生,不禁覺得這小二倒還真懂得待客之道,這種人,可最適合去名利場上觥籌交錯了——這句話,是老學究教他的。
等等,這手中的蜜棗,花生,還有桂圓,蓮子,這這這,這隻有這四樣,這可不正是傳說中的……
“這蓮子也好吃,清甜,不苦。”一旁的王司儀倒還吃得津津有味,莫執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個糖塑的玉人,她笑起來時,即便是最老謀深算的瞳力,也隻會一瞬間看到她的動人。
隻不過……莫執看著一旁嬉笑連連的小二,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這“隨意”扒拉的蜜棗,花生,桂圓還有蓮子,可是“早生貴子”的老四樣!要不是自己在莫城時父親要去為新婚的夫婦司儀主禮,他也不會知道這簡單的四樣東西還有這種含義。
這老不正經的家夥,還笑,還笑!再笑把你腿打瘸嘍!
“走吧,快快走去,再晚些時候路上人多,可不好走了。”
走走走走你個通天大道西!無論多晚,這陶米村可都沒有不好走的時候!
莫執一邊亦步亦趨地跟著王司儀的步伐,一邊眼神惡狠狠地盯著嬉皮笑臉的小二,他覺得這小二可真是一肚子的壞水,難怪跟自己師傅那鬼頭精能成為朋友。
正在此時,莫執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了呼嘯一般的風聲,那風聲從上而下唳嘯著,一瞬間近在咫尺。
不好。
莫執來不及抬頭,隻一個旋掌提去,隻聽見咣的一聲,他的手接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硬物,那東西,他再清楚不過——是一個酒壇子。
“能不能別亂砸啊。”莫執對著房頂上怒喝道。這個時候,能從天上扔下酒壇的人,可隻有一個。
“啊,萬客雲來祝我酒。”他好像渾然沒聽到莫執在說什麼,隻一個人在那發著酒瘋。
“一杯入懷解君愁。”他還念起了詩來。
“千帆過盡望她笑。”這什麼破詩。
“雙目眉情卻有情。”真是爛到家了。
莫執突然看到那屋頂之上凸出了一雙眼睛來,那是一雙朦朧迷糊的眼睛,看不見生氣,隻看得見酒氣,它從一堆髯須胡發中透了出來,就像是雪山大漠裏冒出了一隻猴。
“喜酒,喜酒!”他高興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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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可真好。”小二兩隻手抓在屋簷上,使勁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往上吊著,但縱是這樣,他還是像一串葡萄一樣忍不住地往下墜。
“老四,拉我一把,老四!”最後他忍不住喊道。
簌,終於有一隻手伸出提起了他,把他像一串葡萄一樣提了起來。那隻手把那串葡萄拎到了房頂上,葡萄滾在了地上,呲休呲休滾過了幾片瓦片。
“可太不尊老愛幼了。”店小二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剛才那一下滾得他生疼。
咕嚕咕嚕咕嚕,披著摧枯拉朽的胡子的老四似乎完全沒聽到他在說什麼,隻自己一個人悶罐著酒,沒一會兒功夫,一壺彌塵香便酣然下肚。
哐,他一把把那酒壺扔到了樓下,又再次端起另一壺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