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這會兒倒摸到了一些鬥酒的門道,這對酒,首先講究的就是氣勢和利落。一定不能拖泥帶水,一定不能遮遮掩掩、猶猶豫豫。酒壺一把抓起來就像抓一隻兔子,一壺飲下去就像飲一瓢水,千萬不能遲疑,千萬不能擔心,你喝水的時候擔心過嗎?沒有!喝酒也是一樣!
會飲此酒三百杯。
欲窮天目灌星河。
喝!
莫執一飲而盡。飲盡後,那酒壺蹬然變空,他豎起一根手指,酒壺在他指尖旋轉起躍,他再花裏胡哨地一挑,酒壺翻了個跟頭應聲而落,清脆聲鳴。
他這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在此跟這老酒鬼鬥酒,他莫執首先氣勢上要壓一頭,這老酒鬼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瞧過你,而且他跟你師傅可是恩怨頗深,一旦被他看不起,他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你說,而一旦他不說話,自己這忙忙碌碌可就全一場竹籃一場空了。
“倒是有那麼一丁點本事。”胡遭老漢鼻子衝著他,“上一個回合裝模作樣給我看的是吧?跟你師傅一個德性,你們師徒倆遲早被雷劈死。”
……
莫執無言。
上一回合可真不是裝模作樣啊?剛剛那火燒一般的烈酒已快把自己的心肺給洞穿了啊,隻不過——
隻不過師傅這醒酒藥當真是神藥中的神藥,自己這第二壺下去,完全是泥牛入海、杳無聲息,就像是喝了兩壺白水一樣,除了有點飽腹感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莫執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不熱也不燙了,自己整個人如同燕子一般輕盈,此時若有一陣風,他便能飛起來。
莫執人往前靠了靠,正色道:“掌櫃的你與我師傅這麼深仇大恨呐?實不相瞞,我對他,也就是那個不講人話的師傅,也頗有微詞……”
“別想套我話,你以為我是傻的啊?”莫執話還在腦海中琢磨,這胡遭老漢卻絲毫不給他情麵,劈頭蓋臉就吐著唾沫星子,“你那王八鱉子師傅歪腦筋最多,誰知道他是不是借你來刺探我耳旁風?還頗有微詞,既然頗有微詞,你幹嘛不跑?他一個一隻狗都打不過的人打得過你?你跑三百裏他才走到村口東。”
……
師傅,他這說的,還真的極有道理。
我感覺我得把你五花大綁讓你過來負荊請罪他才會原諒你了……
“小子,我再勸你一句,既然待在他身邊,就老實本分地做好自己,不要動什麼歪腦筋,你歪出去一裏路,那一裏路外就是絕崖,摔不死你的。”
……
謝謝您的勸告,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師傅教的好,師傅說,要成為棋盤上不屬於黑色與白色的第三種棋子,那顆攪動潮漩的棋子。你永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還不知他的深淺和底細,你隻能成為馬前卒。
而且,若是那樣——豈不是太無趣了嗎?走別人給你畫好的路,永遠隻能去到別人走過的地方。就像前幾日上山時一樣,你踩著別人的開道走,你隻能走到破墳山,永遠走不到那恒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