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擔心暴露自己的位置?”那恢弘之聲直到此時才慢慢褪去,丁乙終於又聽到了那沉厚中氣之聲,“你不必擔心,我並不是來殺你的,我隻是向你打聽幾件事。我若要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嗬……哼!
裝模做樣。若是真那麼容易殺我,為何還不動手?無非隻是循循善誘,誘導自己現身罷了。不可亂了分寸,不可亂了分寸。
“當日之事,你是不是也在山上?”
山上?當日?難道他說的是,當日的護軍山?
“你有沒有見過何家的少爺,何同心?”
“他,在哪兒?”
!!
原來還是衝著當日之事來的,果然,自從那事之後,自己便一路波折,沒過過多少安生日子。老三啊老三,你當時接的是什麼燙手山芋啊,當時你是否就已料到今天呢?所以你才會讓自己速速離去……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的,所有的夢魘都從那天開始。
“我們大人問你話呢!”遠處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唳喝。
“誒,不得無禮。”那沉厚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不禮,他自己的聲音倒是繼續溫吞而慢條斯理,“你放心,我不過隻是來尋一個結果,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尋你麻煩?而且,我還可以答應你,你若是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可以保你後半生無虞。”
我呸!當時何府開出的價碼不也是保我後半生無虞?結果呢?越多的錢財就意味著越多的代價,這價值你們有錢人難道不算得比我們更清楚嗎?
“當日,你有沒有見過何府的少爺何同心?當天發生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兒?”
“一個問題,一個銀元。你若是全答了,我送你五個銀元。”
銀元,嗬嗬,那對於你們來說不過是糞土的銀元,對我來說,是血淋淋的性命!
“第一個問題,當日,你有沒有見過何府的少爺何同心?這個問題,一個銀元。”
嗬,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初出茅廬的雛兒嗎?如此下等伎倆,用著也不嫌寒磣。這世上,若是回答有或沒有便可以賺取一個銀元,那怎麼還有這麼多無人認領的屍首?
“有,還是沒有?”
……
靜默良久。
“有。”丁乙回答道。然後,在他回答“有”的那一刹那,他射出了三根弦。
第一根,射往自己身側的岩壁,弓弦碎地細石搓落,這是為了製造聲響遮蔽自己的行蹤。
第二根,射往何同塵倒地位置的天頂,弓弦入定的箏鳴聲與碎石搓落的聲音完美疊合,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聲小小的蜂鳴。
第三根,射往那沉厚頓言男人的正中,這一箭,用的是青弓中的“化牢弦”,也便是當日在破墳山上逃跑時桎梏敵人的弓弦,這種弦輕柔如絲,落地沾身卻如漿糊蜂蜜般粘稠。
這是丁乙的極限了,學藝不精,祖師爺所教未能完全參透,隻能同時射出三根弓弦。不過,應該夠了。丁乙真正的敵人,其實是那個斬斷了他逃跑的弓弦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