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縛起絲弦,掛在穴頂。葉懷恩就與他一尺之差,洞內暗無天日,雙方頭不見頭,尾不見尾,但在丁乙看來,自己四周如同一片空洞,不見日月,不聽風聲,不聞呼吸,不見心跳,若不是剛剛噔噔幾聲就消失在自己咫尺之間,他也決計想不到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還掛著一個人。
而丁乙自己嘛,他著實有些心情悸動,身邊聽不見聲音,隻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大鼓般響,不知怎麼的,在這兩尊現世大佛麵前,丁乙還難免有些露怯。
與他們奮戰,似乎比與他們為敵,更令他覺得忐忑。
底下的腐氣一點點灌入咽喉,丁乙這才注意到,這汙魚鼠山一樣的腐氣中,還隱藏著另外一股及其相近的味道,那味道,似乎就是葉榮所說的什麼靈力消耗的源頭……
“來了!天盾滅世!”
哈?這葉榮倒還真是有閑情雅致,都這會兒還在這給他的招式取個別致的名字,按理來說,他都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吧,都說當今天字榜上第五,大石磨刀磨一半,耐不住性子,拿刀斬了石頭,又拿石頭砸了刀,今日一見,還真是……不同凡響。
不過,有用就行!
哐吭兩聲,天月現世。還有今天月明星稀,還有光亮落到丁乙的眼裏。隻見兩柄巨盾如同海浪拖著泥沙一般,抵著小山一樣密密麻麻的屍骨,一步一步牽掣在腐水中,那些屍骨,一根骨頭一根骨頭噎死般動彈,卻一點也逃不過那巨盾城牆般的威壓。
呲啦啦,一批屍骨在腐水中被碾壓、腐蝕,最終如同陷在沙海裏求救的那最後一根手指,竭盡全力,但卻奄奄一息。
活的!
丁乙看著那些蠕動的屍骨,忽然內心裏閃過了這個想法,他的內心也忍不住一顫。
“別分心。”耳邊傳來葉懷恩的聲音,借著單薄的月色,丁乙看見了橫眉冷峻的葉懷恩,他仿佛一隻即將躍起的怒虎,眼裏盡是威嚴之勢。
“上!”
丁乙忽然覺得,此役過後,他的功夫,肯定能夠連躍橫粱。
那剩下的屍骨還在膽怯地細細簌簌地亂顫著,葉懷恩已經先行一步躍出了洞穴,他左右望了兩眼,一躍猛虎出山!
這兩柄巨盾的威力要遠勝過剛剛的土塊,那一堆屍骨搭成的洞口一瞬間潰不成軍,剩下的屍骨還在唯唯諾諾地重新聚合,的確是衝陣的好時機!
丁乙調整了一下呼吸,此時此刻,的確比他此前任何一次行動都要緊張,不知道他是因為生與死,還是因為榮與辱。
何同塵,不殺你,我枉為人!
丁乙狂吹一口氣,跳出了洞穴。
歘,他眼邊忽然飛過來一隻手臂,那是一隻新鮮的,剛被斬斷的手臂。
隻這麼一會兒功夫,已有一個護衛被葉懷恩斬斷了手臂!
葉懷恩定睛看去,八人陣法,失去了兩柄巨盾,又有葉懷恩執著一柄彎刀如鯁在喉,一時間已經失去了章法。那個被斬去一隻手臂的護衛,正是原先持著巨盾的護衛,但他居然頂著一隻血淋淋的手,還維持著八人的陣型。丁乙沒有研究過這精心設計的八人同心陣,但他也知道,那隻剩一隻右手的護衛,手裏還握著一把長刀!
八人陣中,葉懷恩雙手雙腳,卻好似千手千影,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處地抵擋著那陣法的出勢,一手擋住橫槍,一手掠過羽箭,瞬息之間,那隻羽箭又飛奔出去,刺中了一個護衛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