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教練還沒喝,想把自己那瓶水給她,卻被霍燃攔了下來。霍燃垂眸看著她,點點頭,道:“嗯,其他教練心地好。”
蘇予氣極。
霍燃迫近她,懶洋洋地笑道:“真羨慕他們,可我天生心地不好。”
蘇予:“……”
他話鋒一轉:“不過沒關係……”
蘇予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霍燃就把他喝過的水遞到了她的唇畔,她來不及躲避,就碰到了瓶口那一處濡濕。
霍燃不緊不慢地道:“我這人色心重,喏,水給你喝。”
蘇予咬牙,臉色漲紅:“你……”
“嗯,我惡心。”霍燃坦然接受了。
蘇予還是氣,烏黑的瞳仁水潤潤的。
像霍燃這樣的教練,應該被釘在學車教練界的恥辱柱上!
蘇予在心裏罵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接過那瓶水。本來她準備將水倒在霍燃身上,結果還沒怎麼用力,瓶子就被她捏癟了,水一下就流了她滿手滿身。
蘇予:“……”
霍燃懶洋洋地哼笑出聲,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不知道去了哪裏。
蘇予換好了衣服,許教練托她幫忙把一個文件轉交給霍燃,她剛想拒絕,許教練已經跑遠了。
她順著指路標,到了教練休息室,門並未關上。她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裸背,肌肉分明,腰線狹窄,線條利落,充滿了力量感。
霍燃正在穿衣服。
蘇予連忙遮住眼睛,轉身想走。
霍燃的聲音輕飄飄的:“你看了就想走啊?”
蘇予咬住了下唇,聲音弱了幾分:“我沒看。”
“你看了。”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予紅了臉,嘀咕著:“誰讓你換衣服不關門?”
“因為我想讓你看啊。”
他說得坦蕩蕩,話音剛落,下一秒,蘇予的雙肩就被捏著,強製著轉了個身,落入男人的懷中。
他清冽的氣息湧入她的鼻間,有煙草氣息,還有獨屬於他的味道。
霍燃的聲音低沉有力:“好不好看?”
蘇予羞得耳朵都要冒煙了,沒聽到霍燃的話,眼神輕飄飄的,無奈地咬牙:“霍燃,你為什麼把穿上的衣服又脫了?”
聞言,他揚了揚眉,笑了起來,有什麼在他的眼眸裏蔓延。他大手一攬,蘇予的臉毫無間隙地貼上了他熾熱堅硬的胸膛。
之後,霍燃為了讓蘇予能過駕考,加大了訓練難度。蘇予每次學完都很累,霍燃會開著教練車送她回學校。
她在車上就困得不行,疲倦地睡著了。
偏偏有一次,她覺得胸口沉沉的,忽然驚醒,卻沒有立馬睜開眼睛。她清晰地感覺到有人埋頭在她的鎖骨處,悄無聲息,呼吸溫熱。
他什麼都沒做,卻又離得那麼近,就像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後冰涼的鼻尖觸碰到她脖頸處的一小塊皮膚,他深深呼吸著。
蘇予覺得毛骨悚然,生出奇怪的感覺。
霍燃身上透著冷冽的氣息,有野獸在吞下獵物之前散發出的侵略感,燥熱,不安。
霍燃說:“你醒了,不醒我都怕我快忍不住吃下你了。”
蘇予咬著牙齒,哼哼著罵他:“你變態!”
霍燃抬眸,瞳仁烏黑,如同星光下寂靜的深海,嗓音溫柔:“嗯,那你當不當變態的女朋友?”
蘇予:“……”
他忽然不像以往那樣渾蛋又強硬,變得像一個幹淨的少年,用冰涼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鎖骨,輕聲地說:“你不要拒絕我,也不要不理我,我很喜歡你。”
蘇予覺得胸口裏像是打翻了汽水,又像是中了一槍,焦躁又不安。
如果他一直強硬,她肯定毫不猶豫地立馬拒絕。可是她看他趴在她的肩頭,瞳仁烏黑,睫毛似羽,皮膚白淨,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不好?然後,她聽到自己說:“好。”其實不過一瞬,她就恢複理智,但已經來不及了。
霍燃長眉微揚,露出了真麵目,那騙她心軟的少年感轉瞬消失,剩下的隻有隱忍。
蘇予用力推開他,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雙肩卻被他握住,動彈不得。他啞著嗓音:“給我親一下,女朋友得蓋個章。”
她睜大眼睛,正要說什麼,嘴唇卻被他重重堵上,隻餘下淺淺的嗚咽聲和心髒快速跳動的“咚咚”聲。
窗外晚風吹過,光影晃動。
這樣的吻,獨屬於情竇初開的他們。
這樣的男孩,也獨屬於她。
後來吃飯的氛圍就有些尷尬了,陸浸和簡顏羨迅速吃完飯,就去查消息了,蘇予還要跟著霍燃去看守所會見蘇晟。
蘇予在車上沒怎麼吭聲,霍燃把車停在看守所外,轉眸看她,忽然問:“你有沒有想過怎麼讓蘇晟說出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
蘇予沉思著。
霍燃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今天看了蘇晟的反應,你覺得他跟溫遙是什麼關係?”
蘇晟和溫遙的關係,蘇予其實隱隱約約明白了,卻又不敢相信。
霍燃微笑,清俊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譏諷:“溫遙一直在說謊。”他盯著蘇予的眼睛,“蘇予,其實你比我更了解你弟弟,所以你早就知道溫遙和你弟弟的關係了。”
蘇予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她就這麼和他對視著,說:“蘇晟喜歡溫遙。”
蘇予的唇輕輕開合:“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貌美、有氣質,還有才華,不知道為什麼看似溫柔,身上卻透著憂傷的味道,似乎和丈夫關係一般,然後成功地吸引了富家少爺。蘇晟和我從小就沒有母親,他很容易對這樣的女人動心,渴望被人照顧的同時,又帶著出身優渥的同情心想去照顧別人。我看到溫遙的時候,其實就明白,她很符合蘇晟的審美。但溫遙有丈夫,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心意,殊不知她早已知道了。”
是啊,就算和老師關係再好,學生也不會悄悄關注老師的小號,更不會邀請老師到家裏來切蘋果給他吃……還有他在法庭上看到他和“遙遙”的聊天記錄的那一瞬間,眼睛裏藏著小心翼翼和恐懼。他害怕事情暴露。
霍燃的手機振動起來,他一邊拿手機,一邊說:“這些都還隻是猜測,還有更多可以得到的消息。你有沒有想過,喜歡溫遙的人不少,但為什麼她和蘇晟的關係看似格外親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讓蘇晟主動說出他那天晚上去見的人。”
霍燃點開郵件,沉默了一會兒,將郵件遞給蘇予看。
蘇予看完郵件,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怎麼讓蘇晟說了,就按照我們的猜測。”
郵件是關於溫遙的資料,重點有兩個。
一個是,據溫遙家的保姆說,溫遙和丈夫的關係並不好,有幾次她看到溫遙的身上有家暴的痕跡。
另一個則是,溫遙有多年的抑鬱症病史。
警察押著蘇晟進來,蘇晟皮膚白又細膩,所以瘀青的痕跡總是格外明顯,他嘴角紅腫,整個人顯得很狼狽。
霍燃站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霍燃沉著臉,目光銳利地盯著警察:“他的臉怎麼回事?”
警察的神情有些尷尬:“同監室的人打架了。”
霍燃平靜道:“如果再有下次,我會起訴看守所失職。”
蘇晟坐了下來,等警察走後,蘇予才問他:“你的臉怎麼了?”
蘇晟垂下眼:“打架了……”他抿了抿唇,“因為我有錢,裏麵的人大多看有錢人不舒服。”
蘇予擰眉:“警察沒阻止?”
“有的。”
蘇晟沒再多說,其實蘇予也明白。
蘇晟卻對自己臉上的傷口不是很在意。會見的時間明明很短,蘇予卻一點都不問關於案件的事情,隻是在閑聊。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咬牙問:“姐,明天的審判……”
蘇予微笑:“會沒事的,原來你那天晚上去溫老師家裏了,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姐姐?還非要我去調查,不過幸好溫老師的丈夫說他願意出庭作證。”
蘇晟一愣:“溫老師的丈夫?”
霍燃定定地看著蘇晟:“嗯。”
蘇晟瞳孔驟縮,睜大了眼睛,猛地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們:“你說劉木陽要做我的不在場證人?”
“是,他說那晚溫老師身體不舒服,因為你就在附近住,所以托你幫忙,一起將她送去了醫院。說起來,他對溫老師可真體貼,他們很相愛,溫老師真幸福。”
“撒謊!”
蘇晟繃緊了兩腮,太陽穴上青筋隱隱起伏。蘇晟仿佛失去了理智:“他在撒謊,那天晚上他根本不在!溫遙要自殺,她身上有自殘的傷口,卻不肯去醫院,那天晚上他竟然對遙遙動手!溫遙不幸福,她很痛苦,因為他就是給她施加痛苦的人。他不愛她,卻不肯放開她,他隻會在眾人麵前演戲!這個畜生!”
蘇予漆黑的眼睛裏,有什麼東西蔓延開來。
猜測似乎都符合了。
蘇予平靜道:“是啊,那天晚上劉木陽不在,他對溫遙不好,甚至經常家暴她,所以她很痛苦。你看到了她的痛苦,也看到了她的優秀,你覺得你可以給她幸福,所以你喜歡上了她、接近她、關心她,邀請她來家裏。然後你意外地發現了她的小號,悄悄關注了她,每天關注她的動態。事發當天晚上,你看到患有抑鬱症的她發了一條微博,說她痛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所以你就在晚上十二點立馬衝去了她的家裏,安慰她,不讓她自殺。直到一點半她的情緒穩定了,你才回來,一回來就發現家裏發生了命案。”
蘇予的眼眶漸漸發熱,眼前有些模糊,她攥緊了手指:“蘇晟,這樣的愛情比你將會被判處的刑罰都重要嗎?你明明有不在場證明,為什麼不肯說?你這樣隱瞞,以為自己很偉大嗎?我們找到了溫遙,溫遙明明知道,卻什麼都不肯說,溫遙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性命!你所謂的愛,隻感動了自己,愚蠢!”
她忍住眼淚:“就算你不想讓外界知道,溫遙大半夜和男學生在一起,你怕毀了溫老師的名聲,但解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你就住在附近,你可以像我說的那樣,說她病了,你送她去醫院,或者其他什麼理由都可以……”
“蘇予。”霍燃阻止了她。
蘇予吸了吸鼻子,抿住唇。她知道這樣的話已經涉嫌引導做偽證了。
蘇晟的臉白得像一張白紙,越發顯得眼眸漆黑,他薄唇翕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像是沒料到蘇予剛剛隻是在詐他。
霍燃冷冽的目光籠罩在蘇晟身上,他開口,語氣嚴肅又冷漠:“溫遙吸大麻,你公寓裏的大麻是她的吧。你收了大麻,想幫她戒掉嗎?你怎麼都不肯說那天晚上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又不肯講大麻的來源,而你的身體內也沒檢測出大麻成分,所以,你是不是還害怕她吸毒的事情曝光?”
蘇晟徹底失去了生氣,垮下肩膀,崩潰了一般,修長的手遮住了麵孔,緊咬著牙關,指縫裏有眼淚滲出。
蘇予心頭微震,睜大眼睛去看霍燃。
溫遙有吸毒史?
霍燃神情篤定,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有些冷漠。
良久,蘇晟才說:“是,可是遙遙太痛苦了,我不能讓她站上證人席,把自己的傷口扒開,然後把自己所有的難堪都放在公眾麵前。”
蘇予氣極:“蘇晟,你知不知道,你和溫遙的關係是畸形的,她有丈夫!”蘇予深吸一口氣,克製住自己的憤怒,“那好,你去監獄守護你的愛情吧。”
她轉身就往外走,任憑蘇晟在身後叫她也沒停留。會見室裏,隻剩下霍燃和蘇晟。
霍燃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不急不緩地道:“明天,我會讓溫遙出庭作證。”
蘇晟靜默片刻,聲音沙啞道:“我是不是讓我姐姐失望了?”
霍燃站起來:“你讓她傷心了。”他轉身就要離開。
蘇晟輕輕道:“我知道你,我在姐姐的相冊裏看到過你的照片。”
霍燃的腳步微微一頓。
“你喜歡她,對嗎?”蘇晟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很輕,“可是我爸爸想讓我姐姐嫁給言則哥。”
霍燃語氣淡然,眼睛漆黑幽深:“我會等她。”
“霍律師,你明天要讓溫遙怎麼作證?”
“實話實說。”
蘇晟又問:“你們會去調查真相嗎?”
霍燃側身,垂眸瞥他一眼:“那是警察的事情,明天溫遙替你做了不在場證明,我的工作就結束了。”
正說著,霍燃口袋裏的手機忽然一陣振動,他很快接通了電話。片刻後,他的俊臉冷硬,盯著蘇晟掛斷了電話。
“溫遙去自首了,她在警局將所有的犯罪細節都講得很清楚很明白!”霍燃眼裏情緒起伏,“蘇晟,你到現在還不說實話嗎?”
蘇晟怔怔地,唇色蒼白,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
“自首?”
過了好半晌,他才怔怔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猜的也是對的。晚上十二點,我看到溫老師發的微博,擔心她真的會自殺,就急匆匆地出門了。那時候雨下得很大,溫老師的公寓離我很近,所以我沒有開車。她家裏的門緊緊地鎖著,但我知道她習慣把備用鑰匙放在地毯下,我就取了鑰匙進去。”
蘇晟的聲音低低的:“溫老師就躺在浴缸裏,全身都是青紫的傷口,劉木陽打她了,她甚至剛剛吸了毒。如果我再晚來一步,那把刀就要割破她手腕上的血管……我安慰了她很久,她才放棄自殺。後來,過了挺久吧,她接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劉木陽打給她的。我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她崩潰了,哭了好久,忽然就抱住我……”
霍燃的聲音涼涼的:“她和你發生了關係?”
“沒有。”蘇晟臉上閃過難堪之色,“我不願意在她痛苦的時候……她一直在說對不起,她說她會離婚和我在一起,隻是她不希望她今晚自殺、吸毒的事情被第三人知道,也不希望別人知道她今晚和我在一起,更不希望破壞她的形象。我理解她,她隻是想重來罷了。”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神色也越來越痛苦:“可是她自首了,那段時間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可能跑到我的公寓殺人,凶手不是她。”
會見時間到了。
“她假裝凶手也不是為了你。”
霍燃最後看了蘇晟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撒謊了,誰也救不了你。”
冬日的傍晚陽光柔和,但空氣冷冽,蘇予在透風的大廳裏走來走去,輕輕地哈出一口氣,兩頰有著受凍的嫣紅。
霍燃叫她走,順便道:“溫遙去自首了。”
蘇予微怔:“溫遙?她殺了謝歲星?”
霍燃的眉頭輕輕擰著,瞥了蘇予一眼,沒說話。
蘇予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很蠢——凶手一刀斃命,從傷口等情況來看,凶手應該是比謝歲星高的男性,而不可能是和謝歲星身高差不多、力量差不多的溫遙。那她為什麼突然說自己是殺人凶手?難道是為了蘇晟?
霍燃仿佛猜到蘇予一閃而過的念頭,輕聲嗤笑,嘴角噙著濃濃的諷刺:“你別想太多,那天晚上她的確和蘇晟在一起,如果她隻是想證明蘇晟的清白,可以為他做不在場證明。更何況,她自首的時候,邏輯清晰、條理清楚地講了整個犯罪過程,所有細節都和犯罪現場吻合,她不可能是凶手。但她可能認識凶手,準確來說,她和凶手的關係很親密。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點就是,她原先要求蘇晟別講出去的那些事情,她全講了,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要蘇晟保密,根本不是出於維護自己的形象,而是另有隱情。”
溫遙在替人頂罪。真正的凶手將所有的犯罪過程告訴了她,然後她再根據當晚的真實情況捏造了情形。
蘇予問:“她怎麼解釋當天晚上的情形的?那真正的凶手會是誰?”
霍燃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拿出一支煙咬在唇上,偏頭點上火,不甚在意:“不知道,也不重要。她去自首了,如果警察在她那邊核實了證據,蘇晟的案件就會撤訴,這個案子就結束了。”
蘇予點點頭,還是有些疑慮。
或許是她以前在檢察院工作留下的習慣,總是對所謂的真相有種執著。
沿著暮色下的道路,兩排樹木飛快地往後倒退著,黑色的汽車往城中心駛去,很快就到了律所。
還沒進律所,霍燃就接到了檢方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含著壓抑的火氣:“霍律師,你以為隨便找一個人來頂替,就可以釋放你的當事人了?”他冷笑,“你明明知道犯罪嫌疑人不可能是女性,你還找一個女性來頂替,我會以偽證罪起訴你,你等著收起訴書吧。”
霍燃抿唇,懶得解釋。
秦譽繼續道:“你前幾天去家屬院找過溫遙吧?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威脅她,但我告訴你,這種行為很愚蠢,不僅不能讓蘇晟出來,還能讓你進去陪著他。”
霍燃收起手機,表情冷淡。
蘇予放下卷宗看他,她聽到了方才的對話,有些擔憂。
陸渝州敲了敲門,顯然也聽到了,揚了揚眉:“我的天,到底什麼時候廢除306條,一對律師有利,檢察院那幫慫人就要起訴律師作偽證。”
蘇予沒說話。
陸渝州把手裏熱騰騰的咖啡遞給蘇予:“最冤枉的是我之前辦的一個案子,我通知被告他有控告權,檢察官就說我挑動翻供;我讀當事人口供進行核實,就被舉報說我引誘對方作偽證;我讀同案被告人的口供,笑了一下,也被警告注意表情,涉嫌進行偽證……”
蘇予覺得好笑,但不點評,畢竟她曾經是他口中吐槽的一方。
隻能說,彼此的立場不同。
陸渝州感慨了一會兒,看向霍燃:“這個案子接下來要怎麼辦?”
霍燃正坐在沙發上,垂眸看著電腦屏幕,在柔和的屏幕光下,他略顯冷硬的麵孔也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他聽到問題,沒有抬頭,淡淡道:“溫遙那邊自首的證據不足,我沒跟法院申請證人前,的確私自接觸過她,秦譽不會放過這個把柄的。何況,她的確不是凶手,而我們現在也沒辦法再見到她。”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
蘇予說:“也就是說,隻能找到真凶,才能證明清白了。”
陸渝州擰眉:“去哪裏找?律師取證權本來就有限,能夠得到且能被法院承認的證據大多隻能來自辦案機關,更何況找到真凶?這是警方的事情,就算我們查到,警方認不認可證據還另說。”
霍燃抬起了頭,輕挑眉頭,微微一笑,忽然道:“是劉木陽。”
蘇予微怔。
陸渝州提出了疑問:“劉木陽和溫遙的夫妻關係那麼差,甚至還家暴溫遙,溫遙怎麼可能替他頂罪?何況,為什麼是他?”
霍燃將電腦放在茶幾上,將屏幕轉向了兩人,上麵是簡顏羨發來的調查結果。
蘇予心髒一縮,一股反胃感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
劉木陽曾在某個色情網站注冊過賬號,並發過不少帖子,帖子的類型很多,有“綠奴”類型,專門發妻子的照片供人意淫。那些照片不堪入目,一看就是溫遙,幸好的是,溫遙的臉都被打上了馬賽克;有“強奸”類型,他說自己是一個大學教授,常常借機強奸、誘奸學生,還會附上女學生打了馬賽克的照片。最新發布的帖子已經有些時間了,隻更新到他說他今晚要實施強奸,還發了女學生的背影照,但沒更新完,不像其他帖子有了強奸的結果和圖片。不少用戶等得著急了,紛紛留言催促樓主快點發結果圖。
蘇予從桌上的資料裏翻找出了謝歲星的照片,和帖子裏偷拍的背影比對。
她攥起手指,隱隱有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下浮起。
劉木陽發帖的時間,正是謝歲星死亡的那天。
所以那天晚上,劉木陽在毆打完妻子後,是不是就決定去強奸謝歲星,卻沒成功,錯手或者故意殺死了她?那她最後在蘇晟的公寓死去的原因,會不會是她很害怕,想向對麵公寓的蘇晟求助,跑到了那邊,蘇晟卻不在?
屋內陷入沉默。
霍燃大約看出了蘇予的想法,神情淡漠,說:“這個隻能證明他有強奸的意圖,帖子沒有更新結果,也無法證明他是否真的在當天去了謝歲星的公寓。而帖子沒結果的原因可能是劉木陽沒成功,也有可能是因為謝歲星死了,他無法實施。或者,劉木陽也可以完全不承認他會具體實施強奸,隻需要承認他有意淫的癖好,因為大部分色情網站上的帖子都屬於意淫編造。”
陸渝州忽然開口道:“假設真的是劉木陽殺了謝歲星,溫遙卻跑去頂罪,是不是因為她被威脅了?比如家裏的老人?”
“有可能。”霍燃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意。
這麼多線索鋪陳在了幾人麵前。
他不急不緩道:“溫遙應該在案發的第一時間,就知道劉木陽殺人了。或許出於被威脅,或許有其他原因,她答應劉木陽,陷害蘇晟。因為蘇晟說她當晚在接完劉木陽的電話後,先是崩潰,忽然就對蘇晟說對不起,然後再示愛,還希望蘇晟不要告訴別人他們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蘇晟一旦不說出那晚的事情,他就沒有不在場證明,所有的現場證據就會形成證據鏈指向他,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如果劉木陽真的像帖子裏的自述一般,有多年的強奸經曆,那他就有能力不留下痕跡,再加上那一晚的大暴雨和停電……
隻有蘇晟又傻又蠢,以為溫遙隻是想重來,拚了命地幫她隱瞞那晚的事情,卻中了這對夫妻的圈套。
蘇予抿緊了唇:“如果能證明劉木陽當夜去過謝歲星的公寓……”
霍燃麵色冷靜:“時間過去太久,就算有指紋也早就提取不了了,何況謝歲星的公寓現在是她母親住著,她母親不會允許我們進去的。”
陸渝州說:“真沒想到,看似一本正經、受學生歡迎的劉木陽居然還有這樣的癖好。”
蘇予沉默了下來,臉色蒼白。
難道要讓最有嫌疑的劉木陽逍遙法外,卻讓蘇晟進監獄嗎?
但她也知道,這些證據根本不夠定劉木陽的罪,對於警方來說,蘇晟才是證據確鑿的犯罪嫌疑人,他們也不可能為了這些猜測,再耗費警力去做有可能無用的調查。
陸渝州訂了外賣。
吃飯的時候,蘇予瞥了一眼手機,才忽然想起,她忘記給陳言則發定位了。
她剛想著,陳言則的短信就來了。
“阿予,我在律所樓下。”
蘇予圍上了圍巾,往樓下跑去。
蘇予出了溫暖的室內,冰涼的空氣如針一般往她的身體裏鑽,她的鼻子冰冷,大約是蒙了霧,一雙黑眸亮晶晶的。
不遠處,路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照亮了這條長街,空氣裏有細小的塵埃起伏,朦朦朧朧。
在橘黃的燈光下,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彎著眼睛看她。
蘇予跑了過去,鼻尖有些紅。
陳言則看她的圍巾要落下,修長的手指將她的圍巾重新圍攏,聲音溫和:“冷不冷?”
蘇予搖搖頭:“你怎麼來了?”
“我看你一直沒接我的電話,現在閑著,就來看看你。何況,我也擔心阿晟的事情。”陳言則問,“現在怎麼樣了?”
蘇予:“沒事,阿晟沒有殺人,他不應該被判刑,法院會還他公道的。”
“蘇伯父這幾天也在為阿晟的事情奔波擔憂。”
蘇予垂下了眼睫。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因為冷,蘇予的手腳都冰涼了起來。她一直怕冷,到了冬天,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變成小動物,開始冬眠。
陳言則忽然彎腰,長手一伸,將她抱了個滿懷,用長長的黑衣包裹住了她。
蘇予的鼻間都是他身上溫暖的氣息,她一愣,然後就想推開他。他說:“別動,我就抱一會兒,給你力量。”
大樓外,高大的門柱後。霍燃微微斜靠在柱子上,低著頭,垂下了眼,掏出打火機,“哢嚓”一聲,火苗輕輕地跳躍起來,舔舐著他唇間的煙。
火光一瞬間照亮了他輪廓分明的臉,又一瞬間熄滅下去。他緊抿薄唇,漆黑的眼裏,譏諷若隱若現。
為了第二天的庭審,霍燃需要加班,蘇予也跟著一起加班了。
陸浸那邊調查的結果是溫遙的丈夫有問題,蘇晟對老師溫遙有情意。那天晚上,蘇晟去見了溫遙,卻因為顧及溫遙的名聲,什麼都不肯說。但溫遙的丈夫劉木陽是一個混跡色情網站的博主,經常偷拍學生,也覬覦謝歲星,謝歲星死的那個晚上,是他尾隨了謝歲星。
可是現在霍燃他們手上沒有相關證據,溫遙又突然替丈夫頂罪了,可她分明不可能是殺人凶手。
這樣的話,蘇晟就會成為證據最多的替罪羔羊。
劉木陽是打算陷害蘇晟,覺得蘇晟這邊可能不會成功,所以幹脆逼迫溫遙假裝成凶手頂替,那他現在算是棄掉了溫遙這顆棋子,手裏應該掌握著溫遙的把柄,所以才不怕她說出真話。
蘇予忽然想到了什麼,黑眸看向霍燃。
霍燃神色冷峻,麵無表情,周身透出冰冷的氣息。蘇予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從晚飯時間開始心情就不好了。
蘇予說:“如果讓劉木陽給蘇晟做不在場證明,劉木陽是肯定願意的,他現在就想讓溫遙頂罪。”
霍燃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作偽證?”
蘇予抿了抿唇,目光堅定。
陸渝州不讚同,眉眼間凝著寒霜:“不說這是違背職業道德的,單單說這一案的檢察官,就夠讓你們喝一壺了,你們會丟掉飯碗的!”
蘇予垂下眼睫,眼裏有著陰霾:“但是,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救阿晟了。”
第二天,蘇予、霍燃和劉木陽從法院後門進入,霍燃看了蘇予一眼,離開了。劉木陽和蘇予站在長廊盡頭,等待開庭。
蘇予架著一副遮住了半張臉的黑色墨鏡,隻露出了小小的翹鼻和紅色的唇,身上穿著乳白色的小香風外套,內搭白色的襯衫,黑色的半裙,露出勻稱白皙的小腿,酒紅色的尖頭高跟鞋敲擊著地板,肩上挎著黑金色小包。
她摘下墨鏡,冷漠的視線落在劉木陽的身上。
劉木陽仍舊和上次見麵一樣,穿著黑色的西裝,係著領帶。
他真的答應來了。
蘇予眉眼舒展,眼尾輕輕上挑:“劉老師,你應該知道等會兒該怎麼說吧?那天晚上,蘇晟和你在一起,你叫他去幫忙,他有不在場證明。霍燃不認同我的做法,我已經開除他了,等會兒蘇家的律師就會來了。”
劉木陽笑得斯斯文文,卻謹慎得什麼都不說。
蘇予微微一笑,目光瀲灩:“你來都來了,就說明你心動了,你現在不做任何保證,有意義嗎?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她的眸子微沉,“你知道蘇家的本事,蘇家不可能讓蘇晟去坐牢,何況,蘇晟是不是殺人凶手,你比我更清楚,劉木陽。”
蘇予眼裏的笑意慢慢地淡了下來。
劉木陽神色微變,聲音輕卻嚴厲:“蘇小姐,話可不能亂說。”
蘇予懶得演戲,直直地看著劉木陽,有些不耐煩:“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凶,更不在乎你的妻子溫遙為什麼要去頂罪,我隻要蘇晟無罪釋放,要溫遙這個勾引我弟弟的女人永遠出不了監獄。所以,如果你是一個聰明人,就該明白你要做的隻是作證那天晚上蘇晟和你在一起,讓他有不在場證明,而他和你在一起,自然就破了他和你太太的桃色緋聞,蘇家的顏麵好歹也保住了。”
劉木陽沒吭聲。
蘇予眼裏一片漆黑,聲音冷冽:“如果等會兒在法庭上你不這麼作證,那麼,我保證警察會立馬知道是你殺了謝歲星。”
她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色情網站上劉木陽的個人頁麵,她說:“不要狡辯,我查清楚了你的IP地址。”
劉木陽一愣,等到看清手機屏幕上的內容,他的神色徹底陰沉下來,狹長的眼睛裏凝起寒霜。
他眯起眼,語氣不慌不忙,他相信自己處理證據的手法:“隻有這一個賬號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舉報我殺人了?我完全可以說,逛色情網站隻是我的愛好。”
蘇予的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眼尾輕揚:“是啊,當然可以有愛好,可是作為大學教授,你也不希望大家知道你在色情網站上留下了這麼多痕跡吧?”她補充道,“愛看色情視頻,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有變態的癖好、偷拍學生,還和學生關係曖昧,我再讓媒體推波助瀾,足夠讓你身敗名裂了吧?你就算進不了監獄,也再無法風光。”
劉木陽攥緊了拳頭。
蘇予眼眸裏的寒意更深,語氣裏帶著笑意:“劉老師承受得了這種後果嗎?就算你承受得了,那你年邁的父母能承受嗎?”她頓了一下,“當然,劉老師應該也清楚蘇家的權勢和地位吧,或許蘇家沒辦法將蘇晟從牢裏弄出來,但蘇家想把一個教授和他的普通家庭搞倒,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已經在威脅他了。
“你想怎麼樣?”劉木陽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我的要求很簡單。”蘇予說,“我手裏其實有其他的證據,不過我不打算提交,因為所謂的真相隻會公開蘇晟和你妻子的不正當關係,讓蘇晟的人生背負汙點,讓蘇家顏麵掃地。現在集團的股價已經下跌得很嚴重了,我父親的想法就是及時止損,至於真凶是誰、能不能讓真凶入獄,都不是我們關心的事情。”
劉木陽笑了:“我是真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學法律的人說出來的話,也難以想象蘇律師以前還是一個檢察官呢。”
蘇予抿緊了唇,皺著眉,顯然很不喜歡他的這句話。
“你想用我曾經犯過的錯來威脅我?”
她說話的語氣帶著厭惡和輕視,輿論都過去那麼久了,早讓蘇家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不耐煩了。
“劉老師,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我的耐心有限,你可以選擇和我合作,也可以選擇保住你的妻子,讓蘇晟入獄。當然,那就別怪我魚死網破,將證據上交。”
劉木陽眼裏盡是危險的鋒芒,他眯著眼眸,銳利的目光審視著蘇予,攥緊了手指,額頭上青筋凸起。
“你有什麼證據?”
“你不用費盡心思了,我身上沒帶證據原件,但是霍燃在房子裏意外地發現了你的一枚指紋,謝歲星的指甲裏,也檢測出你的DNA。劉老師不信的話,也可以賭一賭。”
劉木陽並非賭徒,他就是一個色狼宵小。他繃緊了全身的神經,看了蘇予很久很久,大概是在權衡。
蘇予麵色平靜,難以辨別表情。
過了好半晌,劉木陽才冷冷地威脅道:“如果被我發現你在玩什麼把戲,我就殺了你。”他說著,迫近了蘇予。
蘇予眉心微動,笑了笑:“就像你殺了謝歲星那樣嗎?”
劉木陽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挑了挑眉,眼底暗光一閃:“是啊,女人不聽話,一刀下去,她就安靜了,隻剩下那雙無神的眼睛會瞪人,死了多好。”
“你現在也要和我一起殺了溫遙,是嗎?”
劉木陽大笑起來:“溫遙也該去死,她不僅背叛了我,還勾引別人。隻不過,她還有利用價值,我要讓她在監獄裏老去。”他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蘇予的下巴,仿佛一條濕冷的蛇輕輕爬過,令人毛骨悚然。
“瞧你這雙眼睛,多迷人。”他的手指摩挲著,然後停頓在她的喉結處,“你的聲音多動聽。”
蘇予沒動,隻笑著,聲音越來越軟:“你殺了謝歲星,是什麼感覺呢?”
“很舒服啊。”劉木陽輕輕地笑了,隨後笑意加深,越是近距離看著蘇予的臉,越是覺得美。
“蘇律師,我幫你救出你弟弟,你打算用什麼來報答我呢?上一次我隻遠遠地看見你,就想撕破你的衣服……”
劉木陽越靠越近,特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陰森,直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蘇予笑道:“你真令人惡心。”她語氣軟軟的,這樣的話更像嬌嗔。
“嗯。”他的唇都快碰觸到蘇予的臉頰了,他迷戀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你每次都會在網站上發帖直播你強奸人嗎?”
“這是一種樂趣。”
“強奸謝歲星好玩嗎?”
“好玩呀,可是她不懂事,差點就讓她逃跑了。不過,幸好蘇晟那小子跑去跟我太太私會了。嗬,你放心吧,我會幫他做不在場證明,隻要你陪我,我保證他會沒事。”
“你保證不了,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蘇家的顏麵其實沒那麼重要。”蘇予的聲音平靜無波。
劉木陽一愣。
蘇予忽然一把推開了他,薄唇抿得很緊,眉眼間的恐懼瞬間消散了,漂亮的眼眸裏隻剩下冰冷。
她的雙腿筆直纖長,眼神涼得讓人害怕。她從包包裏拿出錄音筆,按下了結束鍵。
劉木陽一下就明白過來,他被眼前這個女人陰了。他斯文的麵孔瞬間變得猙獰陰森,他咬緊牙關,太陽穴青筋暴起:“賤人!”
蘇予眼前有一道冷光閃過,劉木陽從大衣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刀,動作迅速、筆直地朝蘇予捅了過去。
“賤人,還敢陰我!我讓你去死!”
大廳裏有人尖叫,也有紛至遝來的腳步聲。冬日的陽光折射在刀鋒上,刺得人的眼睛無法睜開。蘇予眼前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這把刀刺了過來,她似乎被嚇住了,雙腳不能動彈。
不遠處有人大聲叫她的名字。
蘇予從包包裏掏出電警棍,胡亂地揮了過去,對方一聲慘叫,她的手臂上也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她越發攥緊電棍,一下又一下,不斷地用力砸在劉木陽身上。
她咬緊牙關,心中的火氣倏然冒了上來,蘇晟在監獄裏所受的苦,都是因為他,他害了幾個家庭。
劉木陽蜷縮在地上,電流在身體裏迅速竄過,他不停地抽搐著。蘇予手裏的電棍因為用力,斷成了兩截。
男人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收緊,沉穩的嗓音傳入她的耳朵裏,撫慰了她躁動不安的神經:“蘇予,冷靜。”
隻有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尾音會輕輕上揚,帶著玩世不恭和散漫。也隻有他叫她名字的時候,會帶給她安全感。
光影在眼前掠過,蘇予慢慢地克製住了顫抖,隻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轉身撲進霍燃的懷抱裏,鬆開手,電警棍掉落在大理石地上。
她的鼻間都是他的味道,一股後怕感湧了上來。她摟緊他緊窄的腰身,鼻子一酸:“霍燃。”
“嗯,我在。”
霍燃的手指緩緩插入她的黑發中,柔軟的長發在指尖纏繞,有著說不出的柔軟觸感。
他托起她的腦袋,讓她仰起頭。
“沒事了。”他的聲音低沉喑啞,目光深邃,“別怕。”
她的眼裏覆蓋著薄薄的霧氣,她是真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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