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手裏提了一些簡單的禮品,他看到林姨,跟林姨打了個招呼。林姨笑了笑,也就識趣地離開客廳,把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
他把禮品放在桌麵上,轉過身走到了蘇予的麵前。
他垂眸看著蘇予,低頭,俯身撐在了蘇予的上方。蘇予笑著,抬眼和他對視。
他忽然扣住她的腦袋,等挨近了些,什麼都沒說就親了下去。她的唇上還有純白色的奶漬,他這次吻得並不狠,卻仍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予偏過頭,輕聲說:“等等,我手上的牛奶都要灑掉了。”
霍燃稍稍離開了一些,他的薄唇上透著親吻過後的水光,看得讓人忍不住臉頰微燙。他的呼吸聲緩而沉,說:“嗯,那你拿好杯子。”
他含笑,甚至將她拿著牛奶的那隻手臂拉直了,像是要讓她固定成那個姿勢一樣,然後繼續俯身親她。
蘇予睜大了眼睛,一邊要顧著和他親吻,一邊卻要小心手上的牛奶灑了,真是磨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驀然鬆開她,兩個人的眼裏仿佛浮現了水光。
他坐在她旁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問:“昨天和前天,你在忙什麼?新的工作嗎?怎麼也不告訴我?”
“是新的工作,不過,”他停頓了一下,“不能告訴你。”
蘇予抿唇:“為什麼?”
“開玩笑的。”霍燃低笑,“是我和你爸爸的約定,準確來說,是他對我的考核。他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會給我發可以公開的集團合同和相關法律政策,還會問商業談判問題,說是谘詢我,但是蘇氏集團商事法律人才並不少,如果不是他為了考驗我,沒有必要向作為刑事律師的我谘詢商業問題。”
蘇予的額頭碰了碰霍燃的肩窩,她探身拿了一個蘋果,小口小口地啃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其實不說話的時候,也感覺很舒服,熱戀的時候就是這樣磨人,少見一眼都覺得虧,多看一眼就覺得賺了。
她最後吃不下了,想要將蘋果扔進垃圾桶,霍燃卻拿走她的蘋果,一點都不介意地咬了一口。
蘇予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他的溫柔都展現在他的眼角眉梢處。
真好,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轉,蘇予忽然想起什麼,說道:“羨餘跟江寒汀原來以前就認識,他們曾經是初中同學。”
“嗯。”霍燃低聲應道,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盒子,塞到蘇予的手中。
他說:“禮物。”
蘇予一怔,斂眸,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項鏈。霍燃拿起這條項鏈,手指摩挲著她白皙的脖子,項鏈就輕輕地垂在了精致的鎖骨上。
他略顯粗糲的指腹擦過她的脖頸,帶起了一陣酥麻。
而他用薄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她身體裏的血液早已經沸騰起來,無法停止。
暮色漸漸降臨,比起蘇宅的寧靜,陳宅則因為陳言則陷入了一陣兵荒馬亂中。
陳老夫人和陳公看到他們最寵愛的孫子陳言則帶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回家。
陳老夫人冷冷地看著被捉奸在床的兩人,冷聲說:“馬上下樓,陳言則!”說完,她就帶著人離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陳言則和他的前女友宋亦。
宋亦茫然地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但她明白,她要被陳言則誤會了,她從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疲憊。
陳言則清醒了許多,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譏諷,垂眸看著宋亦:“真是巧,我喝醉了,你就在我的房間裏,嗯?還這麼恰好被爺爺奶奶撞見了。”
宋亦咬了一下唇,隻覺得難堪,她想解釋,想說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頭頂上已經飄來陳言則冷淡的聲音:“陳太太,下樓吧。”
這一句“陳太太”再諷刺不過了,陳言則已經認定這是她宋亦設的局,因為她宋亦想要嫁進陳家。
宋亦咬緊下唇,心裏感到一陣陣無力。
她看著眉目間滿是諷刺的陳言則,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因為他們曾經分開過嗎?可是他們複合的時候,分明是互相吸引的……而且那時候,還是陳言則主動接近她,是他忘不了她,才讓她慢慢重新點燃了愛火。
可現在,又是他先狠心斬斷了感情。
陳言則收回看宋亦的眼神,轉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宋亦看著他的背影,牙齒把下唇都咬得滲出了血絲。她叫住他,聲音裏帶著哽咽:“言則,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真的不是我設計的。我知道你對失去孩子這件事耿耿於懷,孩子的事情我也很難過,我也想要孩子,可是我的子宮壁太薄,容易流產……”
陳言則沒有轉身,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攥著,喉結滾動,腳步停滯了半天。他閉上了眼,才艱澀沙啞地道:“宋亦,你明明知道,我生氣的不是你沒保護好孩子,而是孩子已經沒了,你卻一直隱瞞著我!”他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高了幾分,疲憊道,“無所謂了,反正都來不及了。”
宋亦的胸口一陣陣疼痛。
她清楚地知道他說的來不及是指什麼,她的睫毛顫動著,眼裏流露出的全是哀傷。
她輕聲地說:“陳言則,大學時代我喜歡你的果斷,卻從沒想過你現在會變得這樣猶豫不決。你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還是你以為,如果孩子沒了我就告訴你,霍燃就不會拿我懷孕的事情威脅你,蘇予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陳言則的身體微微一僵。
樓下的客廳燈火明亮,陳公和陳老太太坐在上首,沉著臉,怒意難消。
陳老夫人和陳公最喜歡的孫子就是陳言則,因為陳言則睿智、果決又自律。 陳公在繼承集團的人選上,考慮最多的也是陳言則,因為陳言則有能力,也因為陳言則和蘇予訂了婚,有了蘇家的幫助,陳言則就能帶領陳氏集團更上一層樓。
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陳公氣得臉色漲紅,他前段時間就聽說陳言則又和前女友不清不楚,他原以為陳言則心裏有數,沒想到關係越來越混亂。蘇家似乎有了退婚的打算,蘇治國也的確在減少蘇家和陳家的合作。
陳公目光冷厲,沉沉地盯著從二樓下來的陳言則。陳言則顯然還有點醉意,臉頰微紅,眼神有些失焦。他漫不經心地走了下來,在眾人的麵前站定。
陳公一言不發,氣得說不出話來,今晚這事一發生,他再也無法對陳言則做的混賬事裝聾作啞。他對陳言則太失望了!
陳公忍著怒氣,嗬斥道:“言則,給我一個解釋!”
陳言則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濃密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喉結滾動,卻沒有解釋。
陳公說:“阿則,男人應該敢做敢當。”
陳言則下頜的線條繃得很緊。
宋亦在樓梯上徘徊不前,她和陳言則一樣都還有點醉意,所以她剛剛把自己的臉浸在了冷水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陳奶奶聽到宋亦從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抬眸看向樓梯的方向,淡淡地道:“下來吧,宋小姐。”陳奶奶的語氣很冷淡,毫不掩飾她對宋亦的不喜。
宋亦深吸一口氣,很快就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她身上穿了外套,神情透露出緊張和尷尬,最後慢慢地走到了陳言則的身邊。
陳言則連餘光都沒有看她,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收攏又慢慢地鬆開。
陳奶奶勾了勾唇,說:“宋小姐,你也是明白人,那麼我就實話實說了。言則已經有阿予了,你和言則的過去和現在,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管,我隻需要你保證,接下來不會再和言則有牽扯了。”
宋亦胸口起伏,她抬眸看著陳奶奶,一雙翦水秋瞳惹人心疼。她抿唇,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陳奶奶的眉頭輕輕蹙起,轉頭對著陳言則說:“言則,你今晚真的做錯了,阿予是一個好女孩,你不該這樣對她。今晚的事情,奶奶做主了,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發生,你明天去跟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陳言則的弟弟陳言煜聞言,桀驁不馴地笑了:“道歉也沒用了好嗎!蘇予姐已經有男朋友了,我都好幾次看到她和一個律師在一起了。要我說,我哥跟宋小姐也糾纏了這麼久,就別去禍害蘇予姐了。”
陳奶奶瞪了陳言煜一眼:“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宋亦垂著眼,眼裏閃過一絲譏諷。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的,孤零零地站在這裏遭受羞辱,而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原本該是她最親密最值得信賴的人,現在卻給不了她一點點的安慰。
陳言則緩緩地抬頭,目光微涼地掃過他的幾個兄弟,他知道,宋亦是他們其中一人或者幾人故意安排到老宅來的。
他不知道是宋亦太單純,才上了他們的當,還是她太有心計,想趁機逼他娶她。
正如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陳家老宅裏,摟上了宋亦的腰。他是喝醉了,是不清醒了,可是他明明知道,他抱的這個人不會是蘇予,隻會是宋亦,但他還是抱了。
陳言則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陳言煜說:“有營銷號集體發微博說,言則哥帶了女友回老宅給奶奶慶生,說是我們全家都認可了言則哥的女友,還介紹了言則哥跟宋小姐大學的戀愛過程,說兜兜轉轉還是初戀之類的話。這些微博引起了網友們的大量轉發,言則哥已經成為新一代‘別人家的老公’了。他現在應該多了不少女粉吧,網友們就喜歡他這樣的人設!”
“什麼?”陳奶奶愣了一會兒,“言則的私人事情怎麼會被發到網絡上?”
陳言煜笑道:“奶奶,你不知道,隻要有錢有權,不管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網絡上,都能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言則哥長得好,性格溫柔,又是陳家的子孫,他負責的分公司的宣傳策略就是營銷他‘高富帥’的人設。”
這種營銷策略,最初是陳言則提出的。因為這個策略,短短幾年間,陳氏集團的年輕粉絲數量呈直線上升。
陳言則目光冷淡,嘴角掛著譏笑。
前幾年提出這個營銷策略的他應該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這個陷入騎虎難下的境地。
“所以,現在宋小姐成言則名正言順的正牌女友了?”
“對啊。”陳言煜繼續說,“好多營銷號還說,言則哥和蘇予姐隻是一起長大的世家好友,並非之前傳言的未婚夫妻關係……現在營銷號的力量太強大了,才發出去多久啊,有了熱點,一下就轉發過萬了,應該過一會兒就能上微博熱搜了吧?”
陳奶奶聞言,隻覺得血液都衝向了腦子,她反應過來之後,下意識看向了宋亦。
說實在的,不能怪她對宋亦產生這樣的懷疑,因為在這個營銷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亦。
她和陳言則的愛情關係被確定下來,他們倆的愛情故事被人羨慕,她成了陳言則的正牌女友,陳言則成了深愛她多年的男友。
宋亦漆黑的瞳孔縮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她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好用指尖掐著掌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陳言則淡淡地瞥了宋亦一眼,看似沒有情緒,眼神卻不言而喻。
就是這一眼,讓宋亦從頭涼到了腳,如同冷風過境,席卷了她所有的溫度。
陳言則不相信她。應該說,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要不要相信她,因為他向來隻注重結果,現在的結果證明受益者是她,證明他真的和蘇予沒有未來了,是誰做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陳言則嘴角微挑,笑了一聲:“奶奶,就這樣吧,我和阿予不合適,宋亦是我的女朋友,她陪了我這麼多年,還懷過我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對她負責。蘇家那邊,我會去解釋的。”
“解釋?你要怎麼解釋?”
陳公怒氣上湧,咬緊了牙根,怒意終究沒有忍住,像蒲扇一樣的大掌“啪”的一聲扇在了陳言則的臉上。
那樣的力氣讓陳言則險些沒有站穩,他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子,咬緊腮幫子,輪廓線條冷硬。
他舔了一下了口腔內側,已經有淡淡的血腥氣彌漫了。
陳公大罵:“陳言則,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去解釋?你解釋清楚了你和蘇予的關係,那你又該如何解釋我們陳家和蘇家的關係?你以為蘇治國是什麼人?你和宋亦的愛情故事,就是狠狠扇在蘇家臉上的一巴掌,讓蘇家的臉麵都掉在了地上!你說蘇治國會不會生氣?”
陳言則垂著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裏的複雜情緒。
陳公的失望難以掩飾,他放棄了說教,失望地說:“陳言則,你也不用去我書房了,我是管不動你了,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有魄力的孩子……”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收回了嗓子眼,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陳言則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手指用力得幾乎要將指骨捏碎。
他為了陳家掌權人的位置,奮鬥了這麼多年,他想要成為陳家的最高權力者,但現在這一切都沒有可能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吞噬了他的意誌力,他是失望的,卻沒有想要為自己解釋的念頭。
其實,他隻要保證他會和宋亦斷開聯係,會和蘇予重歸於好,會永遠把陳家的利益和他個人的利益視為共同體,他的爺爺或許就會原諒他,但他說不出口,他想起蘇予就覺得胸口疼。
陳公威嚴地掃視了眾人一圈,警告道:“我還沒老,你們做的這些手腳,我全知道,不要在我麵前搞什麼小動作。”
人心是會有所偏向的,陳奶奶對陳言則寵愛也是眾所周知,就算她現在對陳言則再生氣,她還是在為陳言則著想。她蹙眉,擔憂地說:“言則,奶奶是過來人,所以奶奶不希望你後悔。婚姻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也是一場豪賭,你要選擇一個最適合你的人。”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阿予真的很好,是一個好姑娘,不管是家世、外貌、人品還是才能,都是一頂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