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人丁單薄的洛溪峰隻有寂靜和寒涼,除了遠處高山上守山的結界還留有煙火,這樣深秋的夜,也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山門眾人早早都已睡下,深夜中卻有一抹身影,在這樣的黑暗裏顯得異常刺眼。
黑影不是他人,正式白日抓乖賣俏的司寒夜。
他此時正抱著一床枕被悄悄打開主殿的房門……
從他站在門口開始重汐就醒了,黑暗中她注視著攧手攧腳偷摸來的“小耗子”,也不急著逮,隻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一會……她呆了。
隻見司寒夜抱著枕被,二話不說,駕輕就熟地自己爬上了她床邊外側空餘的位置,將東西鋪好後便睡了下來。
“你真敢躺下試試。”她咬牙切齒警告。
真沒想到,她守身千年,千方防萬防家賊難防。
揚手一佛,室內霎時燭火通明。
少年睡眼惺忪的眯眼,一臉疑惑。“師、師尊?!”
“嗯,不然你以為是誰?”
裝,給她裝。
“我可以解釋的……”他神情惶恐,外裳都來不及穿,連忙撲通一跪,兩眼開始漸漸泛紅。
他抬起那張純真無害的臉,表情像是告訴她,他非常冤枉委屈。
“哦?那你好、好、說、說。”她倒聽聽,他能對這種跟采花賊所同的行徑,能創出什麼清新脫俗的解釋來。
她坐起身,未察覺內衣鬆垮而胸前露出的一抹粉紅。
司寒夜掩下眼底的熱烈,乖乖答:“其實……徒兒記事起,為了能了解師尊的一切,我便夜夜睡在這房間,原以為師尊怕一年半載的不會這麼快回來,突然搬去了側臥睡,徒兒……徒兒睡不著,而且徒兒說這是潛意識的癔症,你信麼?”
重汐譏笑一聲,現在的孩子還真是什麼話都能扯,簡直看輕她這個曾經的混世魔王。
“師尊我真的是……”
隻在眨眼之間,砰的一聲,司寒夜連人帶著枕被,被她還不留情的轟出了門。
哼!想蒙騙她,門都沒有。
司寒夜呆愣在門外,看看緊閉上的大門,在看看他手裏的枕被,原先乖巧無辜的臉,在無外人下換成了乖戾邪氣的麵容。
有意思……但他可不會放棄。
第二夜、第三夜……直到第六夜,連連五日,每夜司寒夜都如中了癔症一般,準時準點的都會來她房中,甚至她設了結界都攔不住。
破結界這事她還因此對他研究了半天,可惜,一點收獲都沒有,反而惹得她睡眠不足。
這不,她隻能妥協,勉強同意在她床鋪的斜對麵放置一張床榻,雖然心中萬般無奈,但暫時也隻能如此了,否則她別再想睡好覺。
此時一個小身影正忙前忙後,歡樂的給自己整理床鋪。
“我聲明啊,我可不是因為相信你說的認房、癔症才如此的。”她別扭的出聲提醒。
“嗯,徒兒知道。”司寒夜笑得無邪。
“咳,嗯,你知道就好。”她一本正經點頭,故作正容亢色,“先說清楚,隻是為了根治你的癔症,待你弱冠以後,不管什麼理由都得給我搬回你側殿去睡,聽明白了嗎。”
“是,徒兒明白,徒兒一定努力早日根治癔症,不讓師尊為難。”
住一起並非不是好事,至少對之後她要做的事,反倒方便不少。
師尊的三千生辰辦得十分熱鬧,還誇了她送的那壇陳釀,甚得他心,沒對她白疼,還拉著她的手,一麵抹淚一麵心疼,說他此生的心願就是她盡快定下相守一生的道侶。
重汐幹笑,隻能自黑說她這朵高領之花誰敢采,放眼整個修仙界都沒人敢要她這麼一個跳脫無常的女修。
師尊說她才不差,是那些人不敢高攀。
宴會上人人很開心,氣氛很熱鬧,唯獨重汐如坐針氈,因為坐她身邊的重啟從師尊拉她手一開始就心情似乎不太好,整個人透著冰寒,眼神像要把她刺成補魚的網。
“二師兄,怎麼了?”她莫名其妙問。
“沒事。”
嘖!奇奇怪怪的,算了算了,正事要緊,不和人格有缺陷的人計較,“哦。”
重汐悻悻然應了聲,便跑到各桌去蹭酒吃。
深夜皓月當空,此時重汐一反常態未早早安睡,而是瞧瞧捏了個昏睡咒飛往隔簾的另一頭。
半時辰。
重汐不動聲色的站在司寒夜床頭前,床上的人傳來平穩勻暢的呼吸聲,手掌攤開。
她手中懸空出現一個白玉瓶,這是剛才宴席的間隙師尊給她的,曾叮囑司寒夜到了十二歲時要定期服用的藥丹。
還有,今夜她已做下了那個決定,雖然遲了這麼多年,就算以後司寒夜知道了會對自己痛恨,為護他,她必須這麼做。
如今魔界沒了魔尊魔皇的統領,早已各自分家,各尊其主,如果他們知道魔族唯一留存的魔皇血脈被她這個修仙的給順走了,還偷偷養了,定會殺上縹緲來,還有那些仙盟道貌偉岸的人。
既撿了,便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