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愁腸百結,同時又歡欣雀躍。
自此之後,他便與傅北時居於同一屋簷下,抬首不見低首見了。
他將自己的右掌送至鼻尖,嗅了嗅,這右掌僅僅是被傅北時的右手尾指指甲輕輕蹭了一下而已,任憑他如何拚命地去嗅,其上都沒有留下丁點兒屬於傅北時的氣息。
片晌,他情不自禁地鬆開唇齒,吐出了舌尖來,舔舐了一下被傅北時蹭過之處。
他自然沒能嚐到屬於傅北時的味道,但他卻心生恍惚,直覺得自己親了傅北時的指尖。
北時哥哥。
他暗暗地喚了一聲。
北時哥哥,我心悅於你。
北時哥哥,你分明答應過我,會記得我的,你竟然將我忘得一幹二淨了,你是壞人。
不過,你不記得我也好,否則,我早已被你戳穿身份了。
他滿腦子俱是傅北時,夜不能寐。
傅南晰業已睡熟了,吐息雖是微弱,但還算平穩。
他聽著傅南晰的吐息,百味雜陳。
洞房花燭夜,他想了一夜傅北時的種種,聽了一夜傅南晰的吐息,直到破曉時分,方才睡了過去。
他尚未睡多久,忽而,傅北時的嗓音穿過門縫,越過囍字、紅綢、喜花……拂上了他的雙耳:“嫂嫂,再過半個時辰,便該敬茶了。”
嫂嫂,對了,我已是北時哥哥的嫂嫂了。
“多謝叔叔提醒。”
“嫂嫂,兄長如何?”
“他無恙。”
“嫂嫂,你若有何需要,開口便是,我在門口候著。”
“我知曉了。”
他坐起身來,下得床榻,抱著自己的衣物去了隔間。
他堪堪解開中衣衣帶,不由想起了傅北時適才的話。
傅北時還在門口候著,傅北時距他不遠,傅北時若要進這隔間,隻需須臾。
倘使傅北時進了這隔間,便能見到他衣衫不整的模樣了。
但傅北時又不是斷袖,豈會對他衣衫不整的模樣感興趣?
即便如是想著,他竟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盡數被傅北時收入了眼簾。
待他褪盡自己身上的衣衫,已是通體生紅。
他捂住了自己發燙的雙頰,警告道:年知夏,切勿自作多情,你現下是北時哥哥的嫂嫂“年知秋”。
好一會兒,他麵上的熱度方才退去。
他快手穿妥自己的衣衫,出了隔間。
而後,他坐在梳妝鏡前,拿著牛角梳犯了難。
他已嫁人了,須得將所有的發絲挽起來,然而,他根本不懂得女子的發髻該如何挽。
他努力回憶著昨日妝娘是如何做的,照著挽了個發髻,粗糙得很。
為了補貼家用,他時常跟著娘親一道做些活計,他自認為雙手靈活,豈料,笨拙至斯。
他又嚐試了幾回,費了好一番功夫,發髻都不如何入眼。
於是,他隻得站起身來,打開了房門。
傅北時驟然見得“年知秋”,心髒一震,這“年知秋”已做少婦打扮了,隻是發髻委實亂了些。
年知夏抿了抿唇瓣,不好意思地道:“叔叔,我不太會挽發,能否請叔叔尋個妝娘來?我不想在敬茶之時不體麵。”
“年知秋”作為一個女子不太會挽發?
傅北時覺得奇怪,轉念一想,應當是少女與少婦發式不同的緣故。
是以,他柔聲道:“嫂嫂稍待,我這便去尋個妝娘來。”
年知夏癡癡地盯著傅北時的背脊,忽又垂下了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