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時直覺得脖頸被一隻利爪死死掐住了,吐息不能,遂不得不出去了。
年知夏瞟了傅北時一眼,有些想哭。
傅北時應該聽到了他的謊言,卻沒有對此做出丁點兒他所希冀的反應。
可是這才是正常的罷。
他是傅北時的嫂嫂,不是傅北時心悅之人。
年母將水燒開後,衝了一盞時令的桂花烏龍。
“好香。”年知夏抱了抱娘親,撒嬌道,“娘親也為我衝一盞罷。”
年母抬指輕點著年知夏的額頭道:“真愛撒嬌。”
“就撒嬌,就撒嬌。”年知夏皺了皺鼻子,“娘親能奈我何?”
年母忍俊不禁:“為娘的如何奈何得了你?”
她當即又為年知夏衝了一盞桂花烏龍。
年知夏將兩盞桂花烏龍放入了食案中,又將餘下的兩袋桂花糖炒栗子放入了食案中,才端起了食案。
年母發問道:“手疼不疼?要不要娘親來端?”
年知夏婉拒道:“不疼,我自小上躥下跳,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你自小確實是上躥下跳,但你可是磕破了皮就要抱著娘親哭的嬌氣鬼。”年母回憶道,“有一回,你為了偷鳥蛋,不慎從樹上掉了下來,先抱著娘親哭,又抱著爹爹哭,接著抱著知春哭,最後抱著‘知夏’哭,還將‘知夏’嚇哭了。娘親見你與‘知夏’哭成一團,還以為出甚麼大事了。”
“娘親不許再說我的醜事了。”年知夏正色道,“那年我才四歲,而今我已一十又六了。”
年母反駁道:“這對於娘親來說,可不是甚麼醜事,而是趣事。”
自己的二兒子已一十又六了,若是女子,便已及笄了。
然而,天降橫禍,鎮國侯府的婚事逼得自己的小女兒逃婚了,又害得自己的二兒子出嫁了。
倘使二兒子真心心悅於傅南晰,這一出替嫁不算太委屈二兒子。
年知夏料到了娘親所想,強調道:“是真的。”
年母歎息一聲,神色複雜。
假若二兒子在出嫁前,告訴她,他斷了袖,她定會對他敦敦教誨,望其能回頭是岸,然而,二兒子業已出嫁了,且嫁給了心上人。
她這個當娘親的,隻能希望二兒子的心上人亦為其斷了袖,且能快些好起來,與其白首偕老。
“娘親,對不住。”年知夏端著食案出去了,堪堪踏出庖廚,便聞得娘親道:“是娘親對不住你才是。”
他回過首去:“娘親可沒甚麼對不住我的。”
而後,他端著食案去尋傅北時了。
傅北時坐於院子中,他適才坐過的那把竹編椅上。
一聽見動靜,傅北時便抬起了首來,果不其然見到了“年知秋”。
年知夏坐在了另一把竹編椅上,並將食案放在了一旁的矮凳上,其後,他將一袋子桂花糖炒栗子塞到了傅北時懷中,又遞了一盞桂花烏龍給傅北時。
傅北時瞧著自己懷中的那袋子桂花糖炒栗子,道:“這袋是給我的?”
“不然呢?”年知夏理所當然地道,“爹爹、娘親、阿兄,加上我統共才四人,四袋足夠了,之所以讓你買五袋,便是因為有一袋子是給你的。”
“多謝。”傅北時放下桂花烏龍,從袋子裏取出一顆桂花糖炒栗子,剝了開來,送入口中,登時滿口生甜,但再甜都無法抵消他口中的苦澀。
四年前,年知夏同傅北時一道吃過一次桂花糖炒栗子,當時他懶病犯了,對傅北時百般撒嬌,纏著傅北時給他剝,如今已不可能了,畢竟哪裏有叔叔給嫂嫂剝桂花糖炒栗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