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夏搖首道:“我無需你向我賠罪,你沒甚麼罪可賠的。”
傅北時不信:“我真心實意地想向嫂嫂賠罪。”
“好罷。”年知夏想了想,道,“勞煩叔叔買五斤桂花糖炒栗子來可好?”
傅北時以為自己聽岔了,確認道:“五斤桂花糖炒栗子?”
“對,五斤桂花糖炒栗子。”年知夏見傅北時走出兩步,補充道,“五斤桂花糖炒栗子分開裝,一斤裝一袋。”
傅北時應承道:“我知曉了,我這便去。”
年知夏目送傅北時,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方才回了自己房間。
他換下出嫁前穿的粗布麻衣,換上了鎮國侯夫人為阿妹做的襦裙。
他已能熟練地穿戴女子的衣物了,亦已習慣於做女子打扮了。
穿妥後,他用木梳將自己的發絲梳理了一番。
他依然不太會梳女子的發髻,譬如:墮馬髻、驚鵠髻、雙刀半翻髻、雙環望仙髻……
所以他隻是挽了個相對簡單的椎髻,並插了一根珠釵,左右他現下在自己娘家,毋庸太正式。
他出得房間,到了院子裏頭,坐在竹編椅上,雙手托腮,一麵曬日頭,一麵等著傅北時。
四年前,他亦曾這樣等過傅北時。
可惜,傅北時全然不記得了。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傅北時腳步匆匆地回來了。
年知夏仰首望向傅北時,不作聲。
傅北時慌忙解釋道:“今日買桂花糖炒栗子之人格外多。”
年知夏站起身來,默然地從傅北時手中搶走了五袋桂花糖炒栗子。
此刻爹爹與阿兄正在書房裱畫,他分別給了他們一袋桂花糖炒栗子,娘親正在庖廚為他熬調理癸水的湯藥,他亦給了娘親一袋桂花糖炒栗子。
他正要走,被娘親喚住了:“知秋,你喝這藥不會出事罷?”
他知曉娘親喚他“知秋”是以防隔牆有耳,並不是將他與阿妹弄錯了,畢竟傅北時就在年家。
是以,他並不糾正,隻道:“不會,都是些補藥,最多沒有效果罷了。”
這些補藥假使能使他變作女子,能來癸水該有多好?
他壓下了自己的癡心妄想,對娘親道:“這桂花糖炒栗子還燙著,娘親快些吃罷。”
年母惴惴不安地端望著年知夏,唇瓣微顫,末了,吐出了一句:“委屈你了。”
“我不覺得委屈。”以免娘親過於自責,傷了身體,年知夏撒謊道,“告訴娘親一個秘密,我心悅於傅南晰,所以不覺得委屈。”
“你……”年母想問清楚年知夏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年知夏是何時斷袖的,所幸,她未及問出口,一抬眼,便看見了正在庖廚走來的傅北時。
告訴娘親一個秘密,我心悅於傅南晰,所以不覺得委屈……
“年知秋”的音量不大,但傅北時耳力過人,已足夠他將每一個字聽仔細了。
怪不得這“年知秋”急著找大夫看癸水,是當真想為兄長繁衍子嗣。
“年知秋”是何時心悅於兄長的?
不過這個答案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年知秋”心悅之人不是他傅北時。
“年知秋”所嫁之人是傅南晰,心悅之人當然不可能是他傅北時。
年知夏發現娘親怔了怔,循著娘親的視線望去,傅北時猝然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傅北時聽到了多少?
傅北時心口滴血,麵上佯作一個字都沒有聽到,朝著年母道:“伯母,請為我沏一盞茶。”
“稍待。”年母立刻燒水去了。
傅北時立在原地不走。
年知夏看著湯藥的火候,不搭理傅北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