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梨花沾雨,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清香,將奴隸們身上的血腥味遮掩幹淨。

今日驚蟄,是昀天宗過完年節,重新開市的日子。

修真界如今的發展大不如前,走入了靈氣稀薄,資源匱乏的末路。

僧多粥少,弱肉強食。

若沒有本事立足,很容易被強者奪去修為,淪為最底層的奴隸。

昀天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門,多少有些底蘊在,不像其他宗門那樣沒有底線,拿來販賣的奴隸也不是正道修士,而是魔修。

魔修一脈發源於南方,與紮根北地的名門正派分庭抗禮,是近幾年才開始衰落,淪為了正道修士的階下囚。

為了抓捕魔修,還有專門的獵魔人,獵魔人起早貪黑,隻為了多抓幾個魔修,在夜市換成靈石,維係著艱難的修真生活。

鬼叔是獵魔人裏的佼佼者。

他抓到的魔修大都品質上乘,皮相出挑,是拿來修煉或者暖床的不二之選。

鬼叔抓的魔修少,在於精。

不像其他人牽著好幾輛馬車,鬼叔隻有一輛囚車,又破又舊,停在昀天宗的廣場,顯得格格不入。

但不妨礙其他人看過來。

囚車有多破,裏麵用枷鎖關押著的魔修就有多驚豔。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穿著破敗的青色袍子,滿臉血汙和灰塵,黑如鴉羽的發散亂著,看不清麵貌,隻知道少年的手格外漂亮。

修真界有條定律,手越好看人越美,笑得越甜,打架越野。

加上鬼叔這次定價尤其高,眾人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聊著聊著,獵魔人又把八卦扯到了昀天宗,畢竟這是他們的金主,上位者隨便撒下一點靈石,就夠他們活好久。

“要說這昀天宗啊,從掌門到首席弟子個個大方……就是有個敗類。”

旁邊人搭腔:“你是說鬱歲嗎?”

“除了她還有誰。”

鬱歲是修真界的怪物。

她以女子之身穩坐戰力榜第七,也是唯一上榜的女子,按理說這樣的人物,不該那麼小氣才是。

鬱歲有多小氣呢。

人家買靈草論斤,她買一根,搞得攤主都不好意思,直接送給她。

人家的一塊靈石就是一塊,她恨不得掰成兩塊,討價還價。

獵魔人都不想做鬱歲的生意。

“嘖,她來了。”

不知是誰輕聲說了句,一眾獵魔人下意識低下頭,生怕被鬱歲盯上,成為今晚的倒黴蛋。

隻見入口處,昏黃的燈籠下,走來一個颯爽的紅衣女子。

與其他昀天宗弟子不同,鬱歲身後背著兩柄劍,還都是從劍塚裏帶出來的。

昀天宗的弟子到一定修為,是可以入劍塚擇劍的,但從古自今,都是一人一劍,隻有鬱歲搞出來兩把,還毫發無損。

真就見鬼。

那兩柄劍也各有來頭。

一劍斬春秋,一劍救生靈。

一劍叫修羅,一劍名菩薩。

修羅劍細長,清刃如雪,據傳可斬世間萬物,菩薩劍短寬,流光皎潔,聽說能救死扶傷。

修真界的人猜測,鬱歲之所以能上戰力榜,多虧了這兩柄劍。

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就是可惜了名劍,攤上一個這樣小氣的主人,連像樣的劍鞘都沒有,全是木質的粗糙外皮。

更離譜的是鬱歲本身。

她好像就沒換過衣服,永遠是窄袖束腰的交領紅裳,腳踩漆色長靴,頭發束成高高的馬尾,連個發簪都舍不得給自己買。

十年如一日的紅發帶。

少女個兒高挑,那抹紅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她拋著手中的錢袋子,往獵魔人這邊來。

鬼叔是唯一一個不躲不避的。

其他人見鬱歲,都跟見洪水猛獸那樣,她也不是強買強賣,就是太會講價,又眼尖,能看出奴隸身上的缺陷,讓獵魔人沒法狡辯。

如果說別的昀天宗弟子是獵魔人的金主,財神爺,鬱歲就是晦氣的債主,閻王爺。

可惜了她如花似玉的一張臉,本該討喜的,卻人見鬼厭。

鬱歲停下腳步。

已經有魔修被人買走,好一點的帶回去養幾天再宰,差一點的當場就被吸空靈力,像扔果皮那樣被甩在地上,渾身癱軟如泥。

那魔修的黑發也肉眼可見變白,沒幾天活頭了。

鬱歲垂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就是名門正派。

她將錢袋係回腰間,來回逛了一圈也沒發現女子,鬱歲沒什麼興趣,打算撤了。

一群獵魔人鬆了口氣。

這口氣鬆下沒多久,又因為一位公子哥而提心吊膽起來。

隻見入口處走來一位眾星捧月的少年,他是代掌門的親弟弟,叫宋帆,修為平凡,卻是欺男霸女的好手。

據說死在宋帆床上的爐鼎可以繞昀天宗一圈,他仗著掌門的勢胡作非為,明明家財萬貫,還要經常賒賬,是比鬱歲還難纏的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