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人紛紛看向那紅衣女子。
此刻倒希望鬱歲肯回頭,替他們說幾句話,畢竟她是昀天宗的首席弟子,宋帆也要喊她師姐。
鬱歲的腳尖轉了轉。
她側臉回眸,發現宋帆停在了鬼叔的囚車前,那裏麵關押的少年是今晚最貴的,要一百靈石。
普通的魔修隻要二十塊靈石。
鬱歲想看看那少年為什麼值一百,又憑什麼被宋帆相中。
她抱臂上前,宋帆的跟班自動讓開,鬱歲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她抬眼看去,隻知道少年臉小,髒兮兮的。
鬱歲瞥向鬼叔:“就這?”
鬼叔微笑:“洗幹淨挺漂亮的。”
宋帆看向鬱歲,如臨大敵,警惕道:“你不會要跟我搶吧?”
鬱歲挑眉:“你要男的幹什麼?從前不都挑女子嗎?”
宋帆瞪眼:“不用你管。”
鬱歲聳聳肩,跋扈道:“那我偏要搶。”
她無視宋帆,徑直走到鬼叔麵前討價還價,道:“最低多少?”
鬼叔:“最低都要一百塊靈石。”
鬱歲不緊不慢:“半價吧?”
鬼叔:“成交。”
鬱歲:“?”
你不再和我拉扯一會?
宋帆在一旁說道:“半價我要了,來人,快給他靈石。”
鬱歲似笑非笑:“師弟,我同意了嗎?”
她抱臂的雙手鬆開,往背後去,似要拔劍。
宋帆眨了眨眼睛:“撤!”
鬱歲收回手,撣了撣洗得發白的衣袖,對囚籠中的少年說:“抬起頭來給我看看。”
鬼叔敲了敲囚車,那少年這才抬頭,撥開散亂的發,露出一雙比雨過天晴還幹淨的眼睛。
鬱歲盯著看了一會,問鬼叔道:“叫什麼?”
“賀蘭。”
鬱歲彎唇:“賀蘭是魔修裏麵貴族的姓氏,這小子不好抓吧。”
鬼叔尷尬笑笑,“姑娘是現付還是分期?”
鬱歲慢條斯理去解錢袋子,拿出僅有的十塊靈石道:“我分期,沒利息。”
周圍的獵魔人都看傻了眼。
這可是小氣鬼鬱歲啊。
一次性給出十塊靈石跟要了她的命沒區別,她竟然舍得。
鬱歲沒理會他們指指點點的目光,她打開囚車,對手上腳上都有鐐銬的少年說:“走啦。”
“跟我回家。”
少女轉身,紅色發帶揚起飄逸弧度,那是賀蘭從囚車裏出來遇見的第一抹亮色。
·
鬱歲的家,家徒四壁。
自從一年前打上戰力排行榜,得以自立門戶,占了山頭後,鬱歲就開始自己建房子。
不請工匠的原因是,窮。
她的小院裏隻有簡單的木質框架,沒什麼家具,幾間房裏都隻有床和七拚八湊的桌椅。
可就是這樣一間小院,住了除鬱歲外還有兩名女子,都是她從獵魔人手裏買下的魔修奴隸。
一個叫秋意,一個叫夏夢。
秋意沉穩,夏夢活潑。
看見鬱歲帶著生麵孔回來時,夏夢還大著膽子上前,卻被鬱歲抬手攔住,她淡道:“還不清楚心性,離他遠點。”
秋意拉回了夏夢,點頭道:“鬱姑娘,我會看著她。”
鬱歲不再多言,她開始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一套適合男子的衣衫,還是她師叔不要被鬱歲撿來的。
鬱歲捧著衣服往外走,那叫賀蘭的小奴隸也知道跟著她。
院子外星河璀璨,鬱歲占的山頭叫霧渺峰,常年雲霧繚繞,有天然的溫泉池,省了她不少靈石。
她倒要看看,洗幹淨的奴隸值不值那個價。
一路上響起鐐銬晃動的聲音,鬱歲聽得有點煩,她忽然回頭,看著被束縛手腳的賀蘭,問道:
“被鎖住多久了?”
魔修被捕後,都會帶上專門壓製他們的玄鐵鐐銬,一般是不能解開的,除非有鬱歲這種不怕死,還擁有名劍能削鐵如泥的人。
月光淡薄,少年久久沒有回應,在鬱歲將要失去耐心時,他終於開口道:“半個月。”
時間不長,他比秋意夏夢幸運。
鬱歲伸手拔劍,道:“別動。”
賀蘭怔了怔,他久未開口嗓子還有些啞,但不妨礙音色好聽。
“為什麼?”他問。
回應他的是鐐銬被斬斷的清響聲,鬱歲歸劍於鞘,吹了吹因為劍氣激蕩到頰邊的碎發,道:
“想跑的人留不住,想留的人不必鎖,秋意夏夢她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當然,你也可以來殺我。”
鬱歲無所謂笑笑:“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因為命隻有一條。”
賀蘭重複道:“為什麼?”
“為什麼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