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紅衣,血印不明顯,但這道鞭傷極長,鮮血亂流,將她的皮肉和衣裳黏連在一起。

鬱歲疼得額心冒冷汗,她勉強用單手包紮,牙齒咬著潔白布條另一頭,打結係緊,總算將猙獰的傷口都藏在一片雪白的平靜下。

鬱歲抬眸,對窗縫裏透出的天光道:“哎,你看夠了嗎?”

隱匿在牆角的賀蘭心髒狂跳,少年人的耳根輕易就紅了,他背過身,低語道:“抱歉。”

鬱歲渾不在意,她盤腿而坐,右手施訣,召喚出擱在一旁的菩薩短劍,劍身出鞘後淩空懸於她眼前,皎皎明光霎時流淌。

此劍能聚靈氣,輔助療傷。

隻是法子凶險,容易走火入魔,但鬱歲想試試。

她不能白挨這頓打。

窗外的賀蘭聽見短劍出鞘的動靜,沒忍住回頭看去,不知是少年見多識廣,還是曾有人告訴過他菩薩劍的玄妙,他隻瞧了一眼,就知道鬱歲想做什麼。

賀蘭連忙穿牆而過,瞬移到房中,對鬱歲道:“別冒險。”

少女眉眼倔強,道:

“富貴險中求,我沒怕過。”

賀蘭不知該說什麼,眼前的姑娘不過十六七歲,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眼都不眨就要賭命。

她如此熟練,恐怕不是第一次。

賀蘭的心莫名起了漣漪,被鬱歲冷眼趕出房間後,少年沒有離開,他靠牆而坐,取出了儲物袋裏的法器,鶴唳琴。

少年盤腿坐好,將琴置於腿上,修長的指節輕動,一串清心的古樂響起,水色的靈力也無聲漾開,盡數向著鬱歲而去。

萍水相逢,賀蘭隻有一個念頭,他不想她走火入魔。

在琴音的護法下,鬱歲的療傷過程有驚無險,不僅如此,她還因禍得福,對菩薩劍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

這兩柄劍的前主人驚才絕豔,它們也各有脾性,鬱歲想要馴服,就得有一腔孤勇。

怕是成不了事的。

鬱歲收劍,重新去看傷口,在靈力的修複下,鞭傷已經淡成淺淺紅痕,她碎了的骨頭也開始愈合。

這效果比上品靈藥還明顯。

鬱歲從前以為菩薩劍不如修羅劍,沒有那麼強的攻擊性,如今看來,菩薩劍有菩薩劍的好。

有它療傷,鬱歲受的苦根本不算什麼,她用神識遊走過經脈,發現挨了一頓打後,反而修為大增。

這真是見了鬼了。

鬱歲沒有感慨因禍得福,而是推開房門對收琴的少年說:

“賀蘭,謝謝你。”

少年揚唇微笑,微微點頭後抱著鶴唳琴回到了自己房間。

四下無人,賀蘭沒忍住輕咳出聲,他伸手抹唇,指尖沾染了穠麗的血液,恰似鮮紅的海棠綻放。

少年搖頭輕笑。

鶴唳琴是殺人的利器,若想救人,施法者就會受到反噬。

賀蘭知道,卻沒後悔。

後來鬼叔問他,為什麼要幫鬱歲,少年隻道:“是我之過,害她受難。”

賀蘭雖然失憶,但玲瓏心思半分未減,鬱歲隻是去了趟生辰宴就弄得傷痕累累回來,唯有一個可能。

她為了包庇他,不把他交出去,選擇了對她最不利的一條路。

她可以狼狽。

他也可以。

他們魔修,向來恩怨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