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已認主,正是鬱家至寶血魂鐲。

這也是裴如影的意思。

血魂鐲認主後,鬱歲就算心懷不軌,也沒有一點辦法,更加驅使不動。

她想走旁門左道,休想。

謝琅雖然不明白師兄裴照的用意,但依他的預見,血魂鐲這種亦正亦邪,帶點凶煞之氣的修真至寶,的確不適合鬱歲。

青年收回眸光,他單手撩開車簾,發現已到甕城境內。

甕城猶如一個壺口,是錦城的門戶,也是南北天然屏障。

謝琅看了眼已顯疲倦的車夫和馬匹,吩咐道:“先進城休整一日。”

鬱妙不禁問道:“小師叔這樣喜歡聽戲嗎?”

從墨城回錦城的路上,凡過一城謝琅都會停下,他也不在城中賞玩,隻是去到梨園和戲樓。

每去一戶,留下些靈石和幾句話。

說的什麼鬱妙沒聽清。

隻隱約知道是別收錢,紅衣姑娘。

鬱妙到底是好奇的,所以問了出來。

謝琅也不辯解,輕提唇角道:“聽戲能體驗別樣人生,何嚐不可?”

鬱妙點點頭,一知半解。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這樣,唯有認命,隻有認命。

……

霧渺峰,暮色將至。

鬱歲練完劍後,在竹林掩映的溫泉池中洗去滿身汗水。

修羅和菩薩插在一旁,與霧氣形成天然結界,阻擋窺視。

鬱歲換好幹淨衣衫,把被劍氣劃破的紅衣擱在臂彎,帶回小院。

院中枇杷樹下,秋意還在心疼她那些菜,倒是夏夢心大,寬慰她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誒,鬱姑娘回來了。”秋意起身,自然而然接過她那件衣裳,看了看後才道:“還能補。”

鬱歲失笑:“麻煩你了。”

她這手也不算笨,拿刀劍甚至靈巧,可一拿針線就是災難。

秋意跟鬱歲截然相反,她總能把破爛的衣衫縫成一朵花兒。

鬱歲的衣裳哪裏爛了,秋意就在哪裏補一朵刺繡桃花。

紅裳桃花,獨一無二。

鬱歲從錢袋子裏取出兩塊靈石,遞到秋意掌心:“再買一些種子吧,我們重頭再來。”

秋意的眼眶微紅,拒絕道:“姑娘供我們吃喝已是不易,怎敢再受姑娘的錢財。”

鬱歲塞進她掌心,說:“你為我縫衣洗衣,我還覺得遠遠不夠呢,夏夢也過來。”

一心想著枇杷樹結果的小姑娘跑過來,笑嘻嘻道:“我也有份?”

“當然。”鬱歲揉了揉她的發頂,道:“你快要過生辰了,拿著靈石去山下,買些喜歡的糖和果脯。”

“謝謝姑娘。”夏夢的高興完全寫在臉上,她指了指從不結果的枇杷樹問道:“那能吃嗎?”

鬱歲抬眉:“不能。”

“那姑娘種它作甚?”夏夢的小圓臉肉眼可見皺了起來。

鬱歲笑笑:“枇杷生在南方,昀天宗在北方,我知道永遠不會結果,但紅鸞阿姐曾說,見過花開就好,不必在意花屬於誰。”

同樣的,她種這棵樹,隻是為了提醒自己替紅鸞討要公道,結不結果沒關係,她總會去做。

鬱歲有很多心願未完,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但她還是會一往無前,等時間給她答案。

某些時候,她像個賭徒。

有著孤注一擲,不惜傾家蕩產賠個精光的孤勇。

反正一手爛牌,她沒什麼好怕的。

賭贏了就是賺到。

話雖如此,哪怕是再缺錢的時候,鬱歲也沒去過賭館。

她賭人生,卻不賭錢。

她甚至不喜歡賭館,因為親眼看見過許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鬱歲也不喜歡青樓。

她討厭把女子物化,明碼標價。

這樣一看,她討厭的東西還挺多的,可有什麼用呢?

她的討厭什麼也改變不了,太陽日升日落,青樓賭館照常經營。

就像修真界的爐鼎之風,永不止息。

鬱歲凝眸,她坐到廊下,用白布仔細擦拭自己的佩劍。

修羅和菩薩。

天生一對。

就連它們都告訴她,想要救人,保護人,就得有修羅的手段,所向披靡的能力。

鬱歲看了眼遠處群山,月牙將要冒頭,山腳下獨屬於夜間的熱鬧也即將開始。

少女低頭笑了笑。

她之所以想到青樓。

是因為宋帆。

宋帆有個相好的女子在山下。

鬱歲覺得套麻袋太便宜他了,又想到師父裴如影給自己下的絆子,鬱歲心中有氣,整日都在琢磨怎麼一箭雙雕,借刀殺人。

此刻,她想到了。

她有了既能對付宋帆,又讓裴如影吃啞巴虧的方法。

損是損了點。

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