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裴如影長得人模狗樣。

他雖然一夜白頭,但依然盛名在外,是昀天宗三朵名花之一。

小師叔謝琅就不說了,妥妥的高嶺之花,又因為天生額點朱砂,恰如雪地紅梅,惹無數女修暗慕。

二師叔江隨也是,傾城傾國的牡丹在他麵前也要壓下三分豔色。

這一位的性子和謝琅截然不同,是妥妥的來者不拒。

至於裴如影,人淡如菊。

他不比謝琅那樣冷清,又不似江隨那樣輕浮,整個人溫文爾雅,仙氣飄飄,恰如秋日素菊,不張揚,不漠然,自有風度。

這也是鬱歲討厭他的理由。

太假。

她本以為會看到裴如影發怒,等到的卻是容色不改的青年,他高坐殿中,指尖摩挲手腕上的檀木佛珠,抬頭說道:

“可知錯?”

鬱歲筆直站著,勾了勾唇角道:“徒兒愚鈍,不知師父何意。”

裴如影雲淡風輕的眸子微變,嗓音也重了幾分,道:

“杏林一事,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鬱歲輕捏指節,毫無懼色地抬眸:“火又不是我放的。”

裴如影輕笑一聲:“很好。”

他自台階上走下來,抬袖將鬱歲身後的殿門重重合上,偌大的室內隻剩師徒倆,裴如影用靈力製住鬱歲的步伐,怒道:

“不是你還有誰?整個昀天宗裏恨我入骨的隻有你鬱歲。”

光線晦暗,少女藏在身後的手也悄然聚攏靈力,她強硬道:“裴如影,你有證據嗎?”

“嗬,連師父都不叫了。”

青年低笑,用威壓逼得鬱歲單膝跪下,說:“宋帆就是人證。”

鬱歲強忍著口中的腥甜,不服氣道:“他陷害我。裴如影,你不公平,當年我說紅鸞阿姐是被代掌門宋陽害死的,你不信我。”

“你說,是我片麵之言,無理取鬧,算不得證據。”

鬱歲眼尾微紅,道:“憑什麼宋帆說的你就信?”

少女的聲音嘶啞:“裴如影,你是我師父,又不是他師父,你道貌岸然,枉為人師!”

裴如影愣了愣,瞥見鬱歲唇邊的血跡後收回了靈力,他頗有些失望道: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啊,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鬱歲單手撐地站起來,凝著他腕間的佛珠道:

“你強大,你清高,你了不起。師父,我是因為求不到公道,才豎起棱角想努力成為公道。”

“我沒有錯!”

鬱歲強忍著喉間的不適和眼底的酸澀,她看著那串陳舊的佛珠,仿佛又想起兩年前那個烏雲密布的日子。

那日剛過完年節,整個昀天宗都落了雪,銀裝素裹,寒風呼嘯。

鬱歲拎著從山腳下買來的年貨去見紅鸞,熟悉的小屋,卻再也沒有人煮一壺溫酒等她,有的隻是僵硬的屍首。

一截橫梁,三尺白綾。

輕易就奪走一條脆弱的性命。

不,不止一條。

鬱歲很久以後才知道,紅鸞阿姐的腹中還有未出世的嬰孩。

她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感受了,隻知道眼淚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掉,她把紅鸞抱下來,又顛顛撞撞禦劍到憶妘峰。

她想求修真界第一人出手。

求師父裴如影開恩。

用他遠高於她的修為替紅鸞阿姐聚魂重生,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