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生眼疾手快,伸手將翟颺薅回來,而後一打響指。
“定!”
強風應聲而動,如鎖鏈般纏繞回旋,驟然化為淩冽的風刃吐著獠牙撕扯那詭異的東西。
翟颺被他護在身後,皺著眉抬手阻止道:“當心散了他的魂。”
陸淮生:“這不是當心將軍嗎,那東西衝過來你可受不住。”
翟颺不置可否,隻是重複讓他收著些力道,而後衝著那被束縛的人形道:“杜晴是你的名字嗎。”
陸淮生插嘴道:“杜家的人啊,怪不得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可真是得了老祖宗的真傳。”
那東西還在念叨著那兩個字,語速越來越快,看樣子是被陸淮生的強風折磨不堪了——翟颺拍拍陸淮生的肩,叫他收了趕緊神通。陸淮生不情不願地撇撇嘴,兩指一並響指一打,強風倏爾如驚鳥四散,無影無蹤。
鉗製鬆懈,人形筋疲力盡地晃動了兩下。
翟颺一直盯著“它”,不知是不是錯覺,那玩意兒的身形似乎是清晰了一些。
陸淮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恰到好處地開口解釋道:“借生人之口念出自己的名字,而後借此憑依著他人的生氣而活,特別是將軍你這種容易招惹鬼怪的,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行走的肥肉。”
他冷笑一聲:“不愧是號稱人定勝天的杜家。”
翟颺沒有接他的話,神色微沉。
陸淮生接著道:“我知道將軍在想什麼,他確實是奔著你來的。”
“哪怕是我在邊上也要糾纏上來,看樣子是鐵了心了。”
陸淮生上前去,道:“剩下的我來便是,將軍你小心著點,當心他反咬一口。”
翟颺依言後退半步,隻見陸淮生站定在“它”麵前,口中念念有詞,同時抬起手臂兩指向天,周遭忽而又是風動,夾雜微不可聞的細語之聲。
隨後卻見陸淮生指尖兀自凝聚出一個浮動的白色光球,吞盡了周邊僅存的光亮,風也頃刻安定下來,世界霎那間被按了消音鍵。
可翟颺不覺得安靜,他隻聽得人聲鼎沸,一時間金鼓喧闐吵嚷非常,亂七八糟混在一處的聲響直直要往他耳朵裏鑽——
就在此時,陸淮生手臂一落,指尖不容置喙地點在了那人形的麵前,厲聲喝道:
“現!”
指尖光球應聲而動,炸起一片刺眼白茫,翟颺飛速側身閉眼,眼前炫白轉瞬即逝,待他再看向前方時,周遭竟已恢複如初,連那些擾人心神的嘈雜聲都消失不見。
而陸淮生的身前,正跪著一個“人”。
翟颺鬆了口氣,按了按還在發脹的耳朵,上前去與陸淮生並肩,細細觀察那個跪在地上垂著頭的長發“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空蕩蕩的白色衣袍,頭發淩亂地鋪灑在身上,不知是死是活,反正是沒個動靜,倒真像那些話本裏說的夜半鎖魂的鬼怪。
陸淮生不吃他這套,紆尊降貴地踢了踢那半死不活的“人。”
他道:“別裝死,你剛才吃了不少精氣,當我傻嗎。”
——方才他指尖的白茫,竟是周遭的精氣。
翟颺垂著眼睛,道:“我是翟颺,你要找我?”
他這話直截了當地過了頭,連陸淮生也沒忍住看他一眼——那地上的“人”卻有了動靜,抬起臉來滿目迷茫地看向他。
那是一張……十分正常的臉。
沒有青麵獠牙,沒有缺鼻子少眼,除了有些蒼白外簡直就是個尋常的年輕人。
隻見那人囁嚅一陣,顫巍巍張嘴沙啞道:
“戰鬼……將軍?”
翟颺渾身一顫。
他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再聽到時竟不由自主地頭皮發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