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8.鑄身(2 / 2)

——命該如此。

他聽到那人低聲輕語一句,再抬臉時已是收整好神色,朝著自己一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杜晴覺得翟颺忽然變了個人。

他不再收斂,如同一柄在鞘中蓄勢待發的刀,與霜刃如出一轍的凜冽。

翟颺頂著花白的燈光,整個人似乎都活了起來,他道:

“好,我幫你渡這個劫。”

話音方落,陸淮生忽而將那銅錢“當啷”一聲拋在了茶幾上。

屋內的一人一鬼同時看向他——陸淮生勾勾嘴角,笑得格外虛情假意。

“這不就來活兒了嗎。”他道,“從鬼變人又不是過家家,你說變就變,那地府裏頭不得排著隊的往上爬啊。”

他一句話將方才有些沉悶黏連的氛圍打破,而後隻聽杜晴不耐煩地反問一句:“敢問陸公子有何高見啊?”

陸淮生道:“兩條路子,你自己選。一是做那些個話本裏的厲鬼,去抽魂奪舍,搶個肉身回來用。”

杜晴嫌惡地皺皺鼻子。

陸淮生接著道:“二嘛,就是找個物件寄生上去,時不時去修補修補吸點精氣,做個假身子不人不鬼。”

杜晴問道:“物件?物件又怎能成人身?”

陸淮生一仰身子靠在沙發靠背上,笑道:“孤陋寡聞,既然有這門路,就一定有幹這個的,道人就知道一個,怎麼,你不想聽?”

杜晴又被他噎了一下,十分沒骨氣地請陸淮生接著說下去。

陸淮生從善如流地道:“隻是那家夥性子怪,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不找個位高權重的還壓不住他……”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翟颺。

“這不,破局之人就來了嘛。”

翟颺:“……有話直說。”

陸淮生道:“勞煩將軍和我走一趟,去見見那家夥,大周戰鬼的名號再怎麼說……也是夠用的。”

杜晴同樣看向翟颺,就要把期待倆字寫臉上了。

翟颺目光落在陸淮生身上,頭頂的白熾燈太晃眼,他總覺得青衫道人眼裏有看不明的暗色。

他道:“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現在……”

那些所謂的戰鬼威名,現在又殘存了幾斤幾兩?

陸淮生看出了他的顧慮,開口道:“能和道人我相識的也必定不是沽名釣譽之輩,將軍大可放心。”

翟颺沉吟片刻,心裏言語無數,來回翻滾了一陣,末了隻吐出個“好”字。

陸淮生得了答複,邊點頭邊打哈欠,含糊著道:“事不宜遲,明兒就出發吧,再晚些杜公子怕就是要隨風而去嘍。”

杜晴眉頭一跳。

陸淮生伸了個懶腰,沒骨頭似的懶洋洋倒在了沙發上,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銅錢:“杜公子你就擱那裏麵湊合一晚吧,天色晚了,道人我要依天地作息,先睡嘍。”

他落下話便自顧自地闔眼要睡,留杜晴和翟颺兩廂靜默,翟颺輕咳一聲,繼而開口道:“那我也先睡了,你……在銅錢裏沒事吧。”

杜晴忙擺擺手,說了三個沒事後身形消弭,眨眼就飄回了銅錢裏。

翟颺見狀也起身,將銅錢擱在了陰涼地後回了臥室,在門前又回首瞧了一眼陸淮生。

他睡得格外安穩,胸口有規律地起伏著,沙發的靠枕被抱進了懷裏,同個孩童一般酣然入夢。

翟颺看著他,將關燈的手移了移,換了盞昏暗的小燈在客廳後回屋去了。

殊不知臥室房門一閉,沙發上的陸淮生同時睜開了眼。

他盯著頭頂暗沉沉的燈,想到了些什麼似的失笑一聲。

燈光暗淡,卻是暖色,不溫不火地蓋在陸淮生身上,一點橙紅的亮色幽幽收進他瞳孔之中,如同燭火一般跳動數下,弱不禁風地滅了。

翟颺是被一陣急不可耐的電話聲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心說是誰這麼沒品,大早上擾人清夢。

拉著窗簾的屋裏昏昏沉沉,隻有手機屏刺眼的亮光,上頭的來電顯示排著兩個大字——方桐。

翟颺翻了個身,把手機貼在耳朵邊,啞著嗓子接通了電話。

“喂……”

“翟颺。”方桐的聲音有些焦急,“你今天有時間嗎?方寧她……又出了點情況,一會兒想和你見一麵。”

一會兒?這麼早?

翟颺疑惑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一時間懷疑自己看錯了。

現在哪裏是什麼大早上,分明已經將近十點了。

他“騰”一下坐直了,邊應付方桐邊伸手去拉窗簾,這才發覺外頭烏雲密布,看樣子是要下雨。

翟颺:“……”

電話那頭的方桐聽他沒了動靜,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

翟颺強忍住了歎氣的衝動,問道:

“……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