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告知你娘子!”法海一喝,麵色是極威嚴的。
“啊?”徐宣讚詫異。
法海沒有給他太多作想的時間,緊緊接口:“你還記不記得當日鎮江金山寺一行,遇到的那些怪事?”帶著些許沉澱的聲音裏,滿滿的全部都是不怒自威。
僅此一句,把徐宣讚成功的當地裏一定。
法海湊近幾步至他近前,又繼續道:“你是否有著諸多疑惑排解不得、尋不到答案和出處?”
上一句還未及化解,有些逼仄的又一句話緊接著襲來,徐宣讚微張口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的,他全部的心事,都被法海禪師一語說中!
金山寺大風、湖麵疾馳而來的似虛似實的柳葉船、翻船沉湖、醒來後莫名其妙的躺在家中、娘子說一切都是一場夢、失憶一樣半點不記得自己怎麼從鎮江回到姑蘇的……那些壓抑已久、隱忍不發的疑慮在彼一刻,具數被調動起來:“大師。”徐宣讚麵露急色,皺起眉頭一把握住法海的手腕,“您可解我心中這諸多的疑惑?”
他的反應,法海了如指掌。平心靜氣的一頷首:“正是。”又轉目接口,把徐宣讚後一席話堵在喉嚨裏不讓他說出來,“你若想知道真相,便需依貧僧所言。不要見你娘子,現在就跟我走!”
“這……”徐宣讚原本清亮的雙目漸漸起了一層霧靄,噙雜若許混沌迷茫,被什麼罩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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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近晌午十分,處在繁華地段的保安堂卻早早的掛起了歇業的牌匾,大門緊鎖、更無人氣。
“怎麼會這樣?”白卯奴抬手不住拍擊著緊緊閉合的兩扇門板,心緒狂亂,方寸大失。
一旁青青也是心急萬分:“姐夫,姐夫——”貼著門扇連連急喚徐宣讚。
“官人——”卯奴亦且拍且喚。
然而店內空寂如野,一任這姊妹兩個如何喊破了嗓子、拍爛了門扇,就是得不到哪怕一絲微弱的應答。
於白卯奴而言,現下裏比命還重要的就是徐宣讚!這一點青青很是明白。故而,白卯奴可以大失方寸,青青卻始終比她多了一份把持著的清明理性。也不再多話,運功隔著門板向店裏看了一圈,須臾後止住卯奴:“姐姐,沒用的。”朱唇抿了下,“我看過了,店裏沒有人。”
聞言落耳,這一次白卯奴是真的失落了全部的魂魄,隻覺周身癱軟、四肢無力,軟軟的向後一個趔踞,被青青扶住:“官人,你究竟去了哪裏……”櫻唇榴齒囁嚅低呢。
眼見姐姐這副情態,青青心裏也不好受,一時卻也誠不知該如何幫她助她。
這時忽見卯奴麵色一恍,轉目急對青青:“青兒,我們回家裏看看!”
“嗯。”一句話提醒了青青,青青點頭,跟著卯奴急往家中趕去。
縱知道未必可以尋到徐宣讚,可眼下能有這一絲希望、也誠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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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二姊妹急急趕到距離保安堂不遠的宅院裏,空空闊闊的庭院廂房依次找遍,也還是遍尋不到徐宣讚的蹤影。
一番揪心急躁,二人漸覺體力不支,上了竹樓推開廂房小門,權且在繡墩上落身坐下稍歇。
“官人他能去哪裏呢!”白卯奴糾葛著柳眉兀自叨念,“即便法海快過我們許多,他又如何能帶走我官人?我官人如何會跟他走呢?”又一轉念,“法海能把官人帶去哪裏?莫不成還能帶去……金山寺!”眉心一個霍然壓低。
“姐姐你看——”於此同時,青青軟目一瞥,剛好瞥見小幾麵上一封留書。
卯奴尋聲去看,目光觸及留書的同時,一顆心沒防狠狠一個抽痛,絲縷不祥之感霍然在心底裏攢動氤氳……慌忙起身緊走過去,將那信擒在指間拆開來看。一張麵目漸趨變了顏色,素白素白,又依稀泛起淡淡的青。
“姐姐怎麼樣?”一旁看著,青青也依稀有了個囫圇了然,忙不迭扯著卯奴衣角急急發問。
白卯奴緩緩抬首,一雙盈眸失卻了全部的星辰華彩,黯然之色慢然四起,連這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渾渾然無力的:“官人跟著法海,去了金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