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寡義薄情的負心漢!”青青化作一道清光自天幕俯衝下來,不偏不倚,直衝著徐宣讚咬牙切齒一聲厲喝。
她一早見徐宣讚重又回到了白卯奴的身邊,對於徐宣讚的突然出現,心下本是有所懷疑。但一轉念,既然自己都能起了這般警覺,那白卯奴難道還意識不到這其中的諸多蹊蹺麼?卻又見白卯奴依舊滿麵歡喜、其餘不提一字,便尋思著姐姐自然有著一通分寸,自己便權且避了開去,把空間留給這愛恨糾葛、亂亂紛紛的一對夫妻。
現下她本是回來探看情況的,不期卻撞見了這樣一幕……縱然拚盡全力,卻還是沒能快過徐宣讚手裏的金缽。
“我姐姐對你怎樣你竟不知?”柔媚長發合著蕭蕭天風四散紛揚,持著濃重難化的哀傷,青青唇畔訕一譏誚,旋即又兀地一發狠,“既然你與這賊和尚串通一氣、狼狽為奸……那今日我便結果了你,你可莫要怪我青青翻臉不認人的幹練無情!”說話時甫一飛身,手中已緊緊捏著利劍一柄,直衝徐宣讚眉心掃過。
立於徐宣讚身邊不遠的法海一見如此情勢,忙一拂袖擺擋開了青青手中銀蛇遊龍一般的青鋒劍,順勢一個力道將徐宣讚攬護於身後。
電光火石的變幻,青青甫地看到法海掌心托著的金缽。思緒倏然一轉,眼疾手快,舉劍重又迎那金缽挽起劍花一奪,意欲奪下金缽、救出被扣在裏邊的白卯奴。
卻不想還在根本未曾觸碰到的一個瞬息,她忽地被金缽周身突然散發出的溶溶光暈狠狠地打了回去。實在突兀,突兀到來不及青青有半分躲避的餘地,柔軟的身子錚地一通磕碰著地,她登時蜷曲身子、凝息屏氣,在地上打起滾來。
自太陽穴一直連到眉梢、額心、再到腦仁兒,青青隻覺自己整個天靈蓋就像被誰狠狠地掀開、撕裂般鈍痛不迭。
在彼一刻,恍若萬千種聲音、萬千種景象、萬千種熟悉又陌生的舊時場景不斷交織變化。在眼前、在記憶深處、在心之深處、在靈魂裏……
又不知過了多久,最初時那欲生欲死的驟起疼痛早已漸漸消退斂淨,耳畔與視野具是重新歸於平靜坦緩,似乎方才一切的一切都不過隻是幻夢一場。夢醒了、夢散了,便還依舊一切如故,便依舊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虛白的溫陽薄輾在地麵,帶起一抹不太厚重的低調的華麗,又因浸染了莫名的哀傷味道,觀在眼裏便著實覺得有些戀戀的流離。
青青展開了蜷曲一團的軟款身子,平躺在地上、雙目一片放空。
就在方才因被金光灼傷、而一磕頭骨頭痛欲裂的瞬間,塵封的記憶閘門帶著些鏽跡斑斑的生鐵味道,突忽一刻圖騰而起、潮湧不迭。
千年前一幕幕前生過往,突然在青青腦海裏極快速的迂回閃現……漸漸的,記憶漸趨平展,舊時雲煙漸趨變得煙水清明。
她記起了自己是誰;也記起了那個曾傻傻的以為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最後一刻狠狠下定決心、發誓來生來世水裏火裏就此永不再相遇的那個人……宇坤。
那日跟著白卯奴水漫金山,忽聽法華真人點破法海便是宇坤,白卯奴與法海一千七百年前似有交集。那時青青心裏便也跟著微微一動,說不出的莫名感覺,很是微妙、又很是瑟痛,隱隱的。時今經了金缽一耀,忽地想起自己亦與他們有所交集,且還是莫大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