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沒有玉蘭的陪伴,一到夜裏石臼就感到寂寞無聊。先是一個人經常去大街上喝酒,每每喝到半夜才回來。後來就經常去舞廳,一玩就是大半夜。
他把店裏的業務交給了女職工紫婉,並自作主張任命她為副經理。有人替他打理,店裏的事就更放心了,晚上出去玩,白天睡大覺,時常幾天也不過問一句店裏的業務。紫婉不光小模樣兒長得水靈清秀,而且是四個職工中最能幹的人。這次能當上副經理,自知是主人厚愛,管理上就更加賣力更加操心了,她常跟石曰說:“有事你忙去,店裏有我呢。”
去了幾次舞廳,石臼就和一位頗有姿色能歌善舞的女孩交往上了。
開始的時候有幾次弄得他很沒麵子,他邀請那女孩跳舞,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石臼心有不甘,心想她能陪別人跳,為啥就不能陪我跳?如此鮮嫩玲瓏的交際花,不抱住跳上一回,豈不枉來舞廳一趟?是不是看我老土,還是以為我沒錢?狗眼看人低。他賭著一股氣,第二天就跑到街上,美美地把自己武裝了一番。頭發梳理得油光鋥亮,臉上搽了潤膚霜,再穿上新買的一身西裝和一雙新皮鞋,晚上臨出門時還噴了法國香水。
到了舞廳,石臼主動坐到那女孩身邊,又是甜言蜜語,又是獻殷勤,不惜重金買洋煙洋酒洋飲料往人家臉前堆。女孩見他出手闊綽,就陪他跳了一曲。抱在一起隻短短幾分鍾,石臼便頓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同樣是女人,怎麼抱著她跟抱著玉蘭的感覺差別就那麼大呢——大概是新鮮吧,還是因為玉蘭離開久了——他搞不清為什麼,隻覺得對方的身上有一種神秘而難以抵禦的魅力,好像西遊記裏妖怪手中的寶葫蘆,吸得他腳都站不穩了,直想被吸到寶葫蘆的肚子裏化為一攤膿血。他一隻手抱著女孩的腰,一隻手伸進口袋裏摸錢,趁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偷偷塞進了女孩胸前的口袋。他手剛伸進去,仿佛觸電了一樣猛地就哆嗦了一下,瞬間意識到,他碰到了她那鼓囊囊的**,錢一塞進去,手就趕緊縮了回來。他以為女孩會怪他,卻不料,女孩嫣然一笑,一下就把他抱緊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竊竊道:“真是個鬼機靈!叫什麼名字?從事什麼職業?交換一下名片吧,以後想我的時候好聯係。”石臼將嘴巴貼近她的耳根,一邊細聲回答,一邊就把名片交換了。又想問對方詳情,一想名片上有,就沒有啟口。
女孩叫蒙娜,在一家美容院打工,學做美容,二十歲出頭,比玉蘭、石臼小五六歲。除了做美容這個職業,她還是這家舞廳的兼職歌手和伴舞女郎,一個人拿著兩份薪酬。當歌手和伴舞女郎,收入比美容院不知要多多少。除了舞廳老板付給她一筆不菲的傭金,一個個豔客們偷偷塞給她的小費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好比汽運公司跑汽車的司機,除了正常拉貨,半道上順路為別人拉點腳,也沒誰會知道,隻管增加自己的收入。
那夜回到店裏,石臼輾轉難眠,心裏一直念念不忘蒙娜。想著想著目光就移到了牆壁上他跟玉蘭的合影,心裏就漸漸生出一種緊張,好像偷了別人的雞,擔心鄰居來討賬似的。如果玉蘭在,他是絕對不敢進舞廳的,更不要說抱那女孩了。他打心裏愛玉蘭,她不僅人漂亮,而且能幹正派。出來這兩年要不是玉蘭死拚硬打,靠自己肯定弄不成現在這個樣子。去年她挨了歹徒的毒打,今年自己蹲了派出所。現在他爸病了,她比為她爸看病還上心,一個女人家在縣城醫院一住就是二十天,也不知道她是咋樣熬過來的。一想到玉蘭的好,石臼就覺得自己對不住她,心想以後再也不去舞廳了,跟蒙娜跳上一回舞扳回了麵子就該知足了,再廝混下去保不定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第二天,蒙娜主動打來電話,約他去舞廳。石臼說店裏忙去不了。蒙娜就沒有強求。之後蒙娜隔三岔五地便會電話相約,石臼均以各種借口搪塞了過去。其實他並不是不想去,因為顧忌玉蘭才一次又一次地克製著自己。
過了一段時間,蒙娜又把電話打來了,張口就抱怨道:“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故意躲著我?不就跳跳舞嗎,你怕什麼?”
“真是塊年糕,甩都甩不掉。”石臼在心裏埋怨,嘴上就推辭道,“我真的很忙,今天還是不能去。”說完又覺得太無情,就補了一句:“對不起,請諒解。”
蒙娜又說:“明天有沒有時間?陪我遊泳去吧。”
石臼猶豫了,說:“沒……沒有特殊情況,我就,我就陪你去。”說完又有點後悔,說是不見她了,怎麼又答應了?好在話裏還留有餘地。
剛掛了機,鈴聲又響了,他以為又是蒙娜,接通電話就責怪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嗎?今天我忙,離不開,明天看情況再說。”
“嗬!跟吃了槍藥似的,怪咧咧地衝誰發火呀?”
“誰?玉蘭……”
“是我。”
“……是,是個定飯的,預定明天中午的餃子,要兩個雅間,可眼下隻剩一個雅間了,隻好先應下,明天想法給他們調一調……玉蘭,你,你有事?”石臼隨機應變,話說得有點磕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