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指著那枝並蒂蓮,問:“一根莖上的花,為什麼不同時開?”

“不知道。”石砧木訥地說。

“含苞的那朵可能是雌花,澱放的那朵可能是雄花。”

“何以見得?”

“雌花害羞嘛。”

“草木也知道害羞?”

“應該是吧。”

“我看不一定。含苞的那朵應該是雄花。”石砧反駁道。

“怎麼講?”

“因為那隻綻放的雌花太漂亮了,雄花見了它都覺得害羞,所以就沒開。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像《三國演義》裏說的貂蟬,作者說她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你想啊,遇到這樣的美女,哪個男的能不含羞。花也是一樣。”

“你真的這麼認為?”

“打個比方,跟你在一起,我就猶如那隻含苞的花朵。”石砧自喻道。

“我真的有那麼漂亮?”

“在我的心裏,你就是那朵綻放的蓮花,冰清玉潔,高貴典雅,我怎麼敢碰。”

“別再跟我繞圈子了,我想嫁給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明白的回答。”

“當真?”

“當真。”

“不後悔?”

“不後悔。”

“天哪……我的愛情鳥終於飛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玉蘭……玉蘭!我不是在做夢吧……”石砧騰地從地上跳起來,衝著遠處的大山,張開雙臂,呼叫得回音激蕩。遂轉過身撲向玉蘭,抱著她在地上打滾,一張熱漉漉的大嘴就把玉蘭的小嘴給裹住了。玉蘭用力把他推開,站起來一邊拍著滿身的草屑,一邊嬌嗔道:“先前裝得道貌岸然,連張相都不肯跟我照。這會兒卻像瘋了似的,你可真會捉弄人!”石砧憨笑道:“嗬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誰知道你是咋想的,我擔心再被你拒絕。”玉蘭說:“看來你心裏還有我。”石砧說:“何止是有,應該是日思夜想、寢食不安才對。老實給你交代,每天夜裏我都夢見你,好幾次都為你的絕情而哭醒,像得了相思病一樣。”玉蘭說:“沒想到你會這般癡情,都是我不好。”石砧勸她不要自責,催她快上山,一塊到麗陀寺許個願。

石砧牽著玉蘭的手,一路柔聲細語,溫情脈脈,不一會兒就到了麗陀山下。麗陀寺雄踞山腰,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層層疊疊,蔚為壯觀。兩個人蹬著花崗岩台階,一邊攀山,一邊觀賞台階兩側的秀美景色。石崖上刻有古今文人墨客的名言名句,將玉蘭吸引得如饑似渴,走幾步就要駐足賞讀,邀石砧一起品味。眼前又見一首,石砧看了半天不解其意,要玉蘭幫他解釋。字刻在一塊巨石上,落款是當代大書法家岑石錄孔子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杌,其何以行之哉?”玉蘭略假思索,道:“這是孔子在《論語》裏講的一段話,意思是,人不講信用,真不知道怎麼可以做人。就像大小車車轅前端沒有固定橫木的插銷,它靠什麼行走呢?古代,人們為了讓騾馬拉車,車轅前端都有一根橫木棍,而固定橫木棍的插銷,大車上的叫輗,小車上的叫杌。”石砧醒悟道:“孔聖人講得真好。”然後就拿自己跟石臼比:“姐,你看我這個人怎麼樣,是不是比石臼強?”玉蘭說:“石臼那也叫人?他就是個畜生。”石砧道:“姐,你覺得我哥還在不在荷陽?”玉蘭道:“說不定。你也留點心,一旦發現了就給我抓住。不能就這麼糊塗散了。”石砧道:“他就是孔聖人講的,大車無輗,小車無軏。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怎麼不用古人講的這些道理好好訓導訓導他?”玉蘭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他自己不注意,隻憑別人說教又有何用?”石砧道:“也是。孔子不是說嗎:‘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是不是這個意思?”玉蘭驚喜道:“嗬!昨晚剛學的,今天就用上了,不簡單!”石砧道:“這不都是你教的嗎。”

上到山腰,進到寺內,兩個人先拜菩薩,後拜彌勒,再拜釋尊,各自許了願,就往回返。路上,沒等玉蘭問,石砧就說自己許了三個願,一乃婚願,願他和玉蘭天長日久;二乃子願,願他和玉蘭早生貴子;三乃財願,願他和玉蘭財源滾滾。言罷就問玉蘭許的何願。玉蘭說隻許了一個願——平安。說起佛教,玉蘭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說佛教的精髓在於四句話十六個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一般民眾拜佛——當然也包括我們——隻懂得眼前利益,為了求財、求子、求壽、求福而敬香許願。求利便敬觀音菩薩,求死後安樂便敬地藏菩薩,消災祈福便敬藥師、彌陀。這樣的急功近利倒還情有可原,有的人就更可笑,一邊作惡,一邊還要求佛祖保佑,像販毒、盜竊、賭博、詐騙、亂婚等。這些人就是不懂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告誡,與佛規背道而馳,許下願又有何用。石砧覺得玉蘭像是在教訓自己,忙叫她放心,說自己不是石臼,不會胡來的。玉蘭解釋說,其實像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隻要記住遵紀守法、正派做人就行了,信不信佛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