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夫妻樹前,石砧提出再照一張相,說原來照的那張不好。還說要買把連心鎖,共同將它鎖在樹上。玉蘭理解他的一片心,就答應了。
回到店裏,他們各自在辦公室擦了把臉,稍事休息後就該應付午間來吃飯的客人了。石砧沒有感覺到一點累,心裏想著玉蘭,人站在鏡子前,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就開始清理臉上。早晨起本來已刮過臉,用手摸了摸感到有點澀就想再刮一遍。刮罷臉梳好頭,驀地又發現嘴角還有一根胡子沒有刮掉。其實那根胡子並不長,最多也就一點五毫米,留著也無傷大雅,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可石砧忍受不了,心想不能因為這點瑕疵而壞了玉蘭的心情。嘴裏便嗔那胡子說:“你不讓我露臉,我就不讓你露頭。不信我就拿不下你!”說著一隻手扳著嘴角,一隻手抓著剃須刀,翻來覆去地刮,肉皮都刮破了那根胡子卻仍然賴著不下來。於是他就拿起鑷子夾,胡子是被他夾掉了,可毛孔裏卻滲出血來,就用紙巾擦,擦了好一陣子才止住。
一根煙剛點著,就見新春推門進來了,進門後禮貌地叫了聲老板就把一封信遞到了他手上。石砧以為是家裏來信了,接過來打開就看。不料一封短短的信,卻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忙問信是哪兒來的,誰送的。新春說從門口撿的,不知道是誰丟下的。石砧沒有再問,拿著信就去找玉蘭。玉蘭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像釘在了那張紙上,久久沒有回聲。信上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石砧兄弟,我是你哥石臼。我在哪兒,我現在幹什麼,你都不要問。我隻囑咐你,不要愛玉蘭,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是你嫂子,你愛她我會生氣的。我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我受了那個女人的騙,我想離開她,可我一時又難以脫身。請轉告你嫂子,要她等著我,我要跟她複婚。我想她,我真的好想她。”
玉蘭看畢,雖思慮萬分,卻又十分鎮靜。也許她從信中的字裏行間悟到了什麼,說:“我認識他的筆跡,錯不了,肯定是石臼寫的。同時也可以斷定,目前他還在荷陽。”
石砧癱在沙發上,眼睛翻著房頂,氣喘得像牛,肚子鼓得好像馬上就要爆炸似的。玉蘭剛才的話,他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玉蘭還愛不愛石臼。假如玉蘭因此而動搖了跟他的愛情,說什麼他也接受不了。
玉蘭笑了,大概是看透了他的心事,說:“你緊張什麼?他的一封信就能改變我對你的愛?小孩子脾氣!”
石砧仍然不說話,心裏翻上倒下、五味雜陳,臉都憋紅了。怨石臼真能給添亂,既然自己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何必再來糾纏玉蘭?你不讓我愛她,我還偏就愛她。有膽量你就現身,出來跟我理論,要不就上法院,你道我怕你不成?
“想什麼呢?一直不說話。”玉蘭怪他沉不住氣,同時也看出石砧是多麼的在乎她。
石砧哼了一聲,長噓了一口氣,說了句:“真他娘的倒黴!”眼裏的淚就流出來了。心想石臼的這封信,就好比端著碗在吃飯,吃著吃著吃出一隻蒼蠅來,弄得心裏怪膩歪。他就是擔心玉蘭變卦,割舍不下以前跟石臼的夫妻情分。玉蘭見他哭得淒楚,就用好話寬慰,反複表示讓他放心,她絕不會舍下他去跟石臼複婚。見玉蘭說得中肯,石砧才止住淚,發狠說:“真不是東西!隻要讓我見了他,非打他個半死不可。”玉蘭說:“淨說傻話!他是你本家哥,咋能那樣對他?”石砧說:“你心疼他了?你不是老說要找他算賬嗎?”玉蘭說:“胡說什麼呢?且不說他是你哥,就看他跟咱是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也不能那樣對他。畢竟他是受了別人的騙。”
看完信後,玉蘭不禁又聯想起在家伺候公爹的時候,石臼在電話裏向她提出離婚時講到的一些話,當時他就說被別人套住了,難以自拔了。還說對不起她,他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混蛋,滿口的自責。再看今天這封信上的口氣,跟那次電話裏講的幾乎是一個味。隻不過這次寫的比上一次講的更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說他的處境十分不妙,想離開那個女人卻又難以脫身,這是為什麼?玉蘭想來想去,一個讓她最不願意承認的情形卻讓她避之不及,難道石臼他……他染上了毒癮……參與了販毒?要不為什麼說被人套住了?不是被毒癮套住還會是什麼呢?套住他的那個女人難道是個大毒梟?不祥的預感從她的大腦通過像互聯網一樣的血管即刻流遍了全身,又好比一劑麻醉藥,讓她全身的血液、毛孔、肌肉、神經統統都麻木了。
玉蘭想,複婚雖說不可能,但卻不能不挽救石臼,而且迫在眉睫,畢竟同學、夫妻一場,救出石臼進而挖出那個女毒梟和她的販毒團夥,方能解心頭之恨。抓毒販屬於公安的事,她一個弱女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她想立即報案,可反過來一琢磨又覺得唐突,現在這全是自己的臆想,無憑無據的事怎麼能貿然去跟民警說呢?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得先找見石臼,哪怕是見話不見人,能得到他的口信,而後再去報案不遲。
玉蘭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石砧,要他想辦法和自己一塊救石臼。在她的再三開導下,石砧終究還是理解了玉蘭的良苦用心,誇她心比天大,啥事都能想得開。還說:“隻要你心裏有我,幹什麼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