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將兩人搬到車架旁邊,摘下一人頭盔跟雪蓑,然後在麥稈堆掏了洞,將兩人放了進去,心想這樣也不會凍著,一兩刻鍾自是會醒過來。趕緊披上雪蓑,換上頭盔,瞧看了一會,覺得該是沒有破綻後,便朝著營門口走去。
剛走到營門前那一排撩光火盆前,箭樓上就有人大喝道:“什麼人!站住,報名分!”
李延一怔,暗想自己先前隻想換外觀,卻忘記草擬個身份,可現在已經到了營門口了,跑怕是動靜太大,便硬著頭皮裝作慍怒般罵道:“老子上個茅廁!你眼睛瞎了嗎?趕緊開門!遲了軍機大事,回頭你家將軍宰了你!”說罷也不停步直接走到門跟前。
安靜了片刻後,木柵緩緩打開,幾個兵甲衝著李延持戈待立,為首者朗聲問道:“可是有軍情稟報?”
李延胡謅道:“是的,快帶我去見你家將軍!”
那兵頭打量了一番後,示意李延隨他去。
李延跟著那兵頭後麵,這才仔細地查看了下周遭情形,發現這營房兵甲卻是與在陳陽穀接觸的鷹衛營黑甲裝扮不同,特別是頭盔。營地主帳前的旗杆上,飄著一麵繡著展翅老鷹的幡旗。這時主帳門簾正好拉起,走出一位身披戰甲的人……李延暗想,糟了,這是跑到安陽候的飛騎軍軍營來了!趕緊停下腳步,喊住那兵頭說道:“那個……我想……我得先回去鷹衛營。”說罷就轉身朝著木柵門口走去,那兵頭一臉懵懵地望著。
“站住!”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李延一凜,多麼熟悉的聲音啊!該是屬於那個貌似女人的家夥,安陽候!隻好停下了腳步,祈禱這話不是跟自己說的。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跑到飛騎軍營來?”安陽候說道。
這是那個兵頭接話道:“稟告侯爺,他說有軍情上報!”
安陽候冷冰冰的說道:“既然如此,你轉過身來,跟本候說說是什麼軍情?”
李延確認了這些話是衝著自己說的,隻好壓了壓麵罩,自持對方認不出,就轉過身來,見主帳木台上,安陽候筆直的站著,旁邊跟著蒙呈方,暗想,這也太不湊巧了,全趕到一塊了。
安陽候盯著李延打量了片刻後說道:“鷹衛有軍情不去找你們校尉,跑到本候這裏,所為何事?難道你們康校尉接了司信兵的差事不成?”
李延聽完這話,霎時愣住了,心想,太魯莽了,想起來鷹衛營是黑鐵頭盔,頭盔兩側各有一條月牙裝的櫻帶,怪不得安陽候一眼就瞅出來隸屬兵籍,合著自己放倒的那兩個人是康少遊的屬下,白瞎了!
周圍圍過來一些安陽候的親兵,氛圍立時緊張了不少,侯爺問話,這人非但不趕緊答話,竟然站著這裏直勾勾的盯著安陽候看,個個拔刀出劍,將李延圍在大帳前。
李延不知道該如何搭話,便舉目四望,見營地木柵已被關閉,在營地入口一角,是馬廄,圈了一大批馬在裏麵,暗自盤算下一步的打算,片刻時間後,抬頭冷靜地望著安陽候說道:“侯爺,你這是幹什麼?要問軍情我告訴你就是了,軍情就是方圓十裏沒有異常,平靜的很!”
安陽候聽的一怔,隨後走下台子,來到李延一丈之地,冷眉說道:“你知道嗎?本候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特別的人。”
李延一凜,暗想,不是吧,就露出一對眼睛也認得出來?隻好故作冷靜的說道:“哦,侯爺難不成認識我?”
安陽候冷哼一聲道:“人不一定隻看麵容,你的言談和情緒會出賣你,這是你骨子裏的東西,單靠蒙住臉麵,藏不過去。”
李延聽罷,心裏已知曉被對方認出,來了半年之久,盡管努力的在學著這個世界的口音,可遣詞造句大都是發自意識,沒那麼容易改過來,隻好一邊搭話,一邊做好逃竄的準備:“看不出來侯爺對我這麼在乎,這樣都認得出來!”
安陽候冷笑道:“李明光,在平邑,本候讓你走,你卻執意留下,接著便處處壞我大事,還殺我夏國棟梁將才,你可知罪?”
安陽候話一處,仍然站在台子上的蒙呈方一個激靈,開始心裏以為是侯爺的某個舊識,也就沒太在意,那想是李明光,自己竟然沒有認出來,在二屯時,認得出是因為他那身奇怪的衣服,現在身披雪蓑,頭戴黑鐵盔,自是認不出來,一時有些發愣。
李延索性拿下麵罩,搖了搖頭憤憤地喝道:“大事?哼,一群王侯貴胄能有屁的大事,還不都是為了權位你爭我鬥!這種惡心的屁事,再怎麼包裝成大義,也通通都是屁事!連兵戶人家一碗飯都不如的屁事。你們這幫有飽飯吃的混蛋,貪婪成性,為了爭奪那惡俗的權位,卻拿成千上萬老百姓的命去填!老百姓填了命幫你們占了這權位,反過來還要被奴役,你們難道就沒有丁點罪惡感?還有臉麵問我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