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想法被上頭的人強硬地駁回了,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隻是以男人一直小心珍藏的秘密要挾,所謂的身不由己,想必莫過於此。
無奈的男人不得不踏上邪道,盡管如此,他還是選擇了最溫柔的手法,憋著夜色先將一家五口迷暈,然後才縱火焚燒。同為奪取他人的性命,或許這樣做能讓他的罪孽感稍稍減輕一點兒…
第二天,一個類似的任務再次發布了下來,這次是去綁架一個男孩兒。不用取人性命,這樣的工作對於剛剛經曆過強烈震撼的男人來說最為合適。現在的他急需冷靜,偶爾接一下這種不怎麼血腥的工作或許也能幫自己平複心緒吧,男人如是想著。
然而頭腦過熱的他忘記了一件事情,他的上頭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能夠眼睛都不眨地抹殺五條性命,又怎麼可能單純為了一起綁架動用他們這些高手呢?
任務完成得很順利,男人將昏迷中的男孩兒交給了來接應的人,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歹終於不用讓自己的雙手粘血了,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暢。
然而很快,一個神秘的男人突然造訪,這個男人就是他們的首領,也是組建這個組織的真正人物。男人向他講述了一個故事,說的自然是紫悅母女的事情。接著,男人鄭重地告訴他,今天自己親自現身,就是為了向他發布作為組織成員的最後一個任務,完成之後,他就能徹底自由了。
巨大的誘惑讓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神秘男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窖。原來如此,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像他這樣的頂級殺手非得去執行那些毫無難度的工作,原來是因為在這個男人的眼中,他的女兒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就連處理後事的殺手亦是如此。
男人絕望了,從見到神秘男子的第一眼開始,武者的本能就告訴他,麵前的男人絕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也就是說,即使被下達了如此過分的任務,他還是得老老實實地去執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在轉眼間灰飛煙滅。
神秘男人知曉他的顧慮,承諾在他身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屬於他的羈絆。可憐的男人聽了隻能暗自苦笑,來自這樣的人物的承諾,信一半兒即可,能托付真心的從來都不是這些靠生命和鮮血一步步走上高位的所謂成功者。比如方才他所承諾的自由,是啊,的確是自由不假,簡直是生物學和社會學意義上的雙重自由,可是這樣的自由,有幾個人樂意接受?
認命地接受了任務,可男人還是始終留有一絲殘念,他覺得如果選擇半路退出應該還有很大的幾率能夠脫身。而且這一次行動必須回到七俠鎮,到時候說不定…
這麵男人還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那頭神秘男人已經親自帶著能證明他罪責的東西來見他了。就是這樣東西,成了壓垮男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錯,被帶來的正是當初他親手擄走的男孩兒殘缺不全的身體。即使被破碎的衣物遮擋著,可男人還是能看得出這個孩子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原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粘血了,可殊不知更加殘酷的事實就這麼血淋淋地擺在了他的麵前。男人崩潰了,這個殺戮了一輩子的男人第一次在麵對屍體時表現出了恐懼和悔恨。這個孩子,他才九歲啊!九歲,連真正的人生都還沒有開始的年紀;九歲,和那孩子一般大的年紀…
男人徹底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從走上這條路開始,他第一次認為自己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不過最後,他還是問了一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如果可以,我想死個明白。”
神秘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男人的瞳孔。若是往常他恐怕早就頂不住壓力摸摸低下頭去了。可是如今,除了那個孩子又有什麼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神秘男人屈服了,麵對這個即將為了保護他的女兒而慷慨赴死的男人,他還是決定給他最後一絲慰藉。“黑風寨,段昌林。”
說完,神秘男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殊不知在七俠鎮,還有像白姑父這樣的人存在,揣摩人心的技巧絕不在他之下。也正是因為他的一時心軟,他的女兒徹底成了與惡魔為伍的黑二代,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風寨二當家也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出了神秘的麵紗…